她长开了,也瘦了许多。在他眼中,他只倾注她胖瘦,胖了,便是她过的好,瘦了,便是她过的艰难,她过的不好,他便觉堵心。
剑客,一生只用一把剑;一世,只为一人狂;无关情爱,无关风月,这是为剑之道,更是心中信仰。
景昔哭到头脑发蒙,起身时,双眼红肿,鼻涕横流。
如儿时一般,他递来一方娟帕,被她夺过,捏了鼻子用力一擤,声音大到他闷笑两声。
不如少年一般,笑时清朗,如今他已是男人,笑起来时像似轻哼,沉着又温和。
知道他又在笑她,景昔懒得理会,擦干净鼻子又迭了一下去拭眼泪,末了,才看清手中熟悉的丝绸,熟悉的秀线,轻哼一声将帕子丢给他道:“七年了,连个帕子都不换,你是有多穷。”
赵弦宁接过,将帕子重又塞进怀里:“很穷。”
这惜字如金男人,开起玩笑来闷骚要死,景昔抖了抖身上官服,不经意问声:“你头发怎么白了?”
阁中寂静了片刻,他动了动嘴,缓缓出声:“你走了,它就白了。”
景昔呼吸一滞,须臾,上前撩起他肩上白发捻了捻:“吃些药,应是能变回来,明日我便命人张贴告示,寻个妙手郎医来。”
“不需要。”
他从不在意容貌,景昔心中知晓。七岁时她得了天花,满脸满身的红痘,丑陋至极,整日闷在房里,便是连榻都不愿意下,捂了脸饭都不吃,哭到天昏地暗,那些宫女小心翼翼到不敢触碰她,生怕染上这丑陋红疹。
但他不怕,抹药喂饭,皆是他一人随榻伺候,结果便是,她好了,他却染了天花,且比她更为严重,但他毫不在意,直到现在那张刚毅脸颊旁还落了个不大不小的痘坑。
景昔一哼,朝外行去:“是,你不需要,因为你皮子好,长得俊,无所畏惧。”
行至庭院时,她又突然回身盯着他:“但你能不能把它扎好了,大晚上的跟个鬼一样,你想吓死本官?”
赵弦宁低头看了看胸前长发,凉风袭来,白发纷飞,确有几分渗人。
同样心中惶恐还有屋舍内两个男人,杨奎躺在炕上,枕了双臂翘着二郎腿朝身旁男人嘀咕:“你说,那女人怎就成了司狱。”
“不知道。”萧川郁闷翻了个身。
“莫非是皇亲国戚?你别说,那模样,确实与龙椅上男人有几分相像。”杨奎来了兴致,坐起身来拿脚踢了踢身旁男人,“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失踪多年的九殿下,或者,是天子遗孤?”
萧川冷哼一声,朝炕里钻了钻:“皇亲国戚与青云山乱贼私通,你应该担心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你我都是趟过鬼门关的人了,还怕有人惦记这条命?要担心,也应是那女人才对,上一任司狱刘义,可才上任不过叁月便丢了命,你觉得她能在这泥潭里翻腾多久?”杨奎冷哼一声,重又翘了二郎腿道:“再说,她若想要你我的命,早在林子时候就已经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想及灌林,杨奎呼吸一热,胯下“奎二哥”随即不受控制昂扬起脑袋。
低咒一声,杨奎翻身下榻,急吼吼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