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茅墙外望了望院内,见空无一人,不由蹩了细眉,钰柳馆的消息向来无误,皇家特设的“地下情报公馆”,邺城之下、周边荒野,便是只蚂蚁,都知根知底。
景昔上前推开栅门,行至凉院,欲要推那屋门时,倏然面颊一冷,一枚匕首赫然插进身后栅栏之上,寒霜之声如凌冬料峭自半掩屋内传来。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再往前一步,死。”
那平静、冰冷、又熟悉到心自犹颤的声音,让景昔恍如隔世,抖了身子透过门缝,望着门边碎影,低颤唤声:“小弦子……”
房内一片死寂,景昔心海翻腾,握了握湿汗涔涔双手,终是抬了沉步。
山风刮过,房门“吱呀”一声吹开,将将踏出的脚步顿住,景昔满眸错愕盯着屋内白发飘然的男人,如鲠在喉。
邺成一别,七年未见,如今再遇,故人已是霜发满头。
而今算来,他才不过二十有五,记忆里,也是黑发高束,不过七年之景,怎会满头青丝化成霜。
他侧着身子,白发挡了大半面容,景昔看不清容颜,只见得他动作依旧削着手中木剑。
“小弦子,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来看他了,也要带他走。
景昔踏进屋内,拢袖环顾四周,此室简陋异常,除了一榻,便是满地木制兵器,她知道,他甚是醉心武学,对兵器,更是痴迷。
他仍是低头削着手中木剑,只在她出声唤他时,顿了一下,便又动作如初。
景昔突然就失去开口的勇气,她知道,他仍在怪她,或许,她不该再来打扰他。
在她转身时,冰冷声音再次传来。
“你有何事?”
凉风袭过,景昔回身:“跟我走。”
他是个剑客,为人处事皆与手中寒剑一般,一刃见血,直中要害,她与他言谈相处,从不废话连篇。
他低了头,打磨着木剑刃心,半晌才道:“等我。”
景昔长袖一甩,撩衣蹲下,捧着脑袋勾头看他面容。
好在只是白了长发,容颜却是依在,与儿时相比,更是冷毅,嗓音深沉许多,喉结……也凸显了。
若他只是个寻常男人,若他不是个剑客,若他能娶妻生子,今日,她说何都不会来寻他。
但他说过,他为剑而生,杀场才是他的一切,便是这般刚毅冷血男人,却失了“根源”,束在一个奶娃身边做了侍卫。
他将削妥的木剑放在桌上,却是踱步取过墙上寒刃,朝门外行去:“走吧。”
行了两步,却又顿了身子,景昔了悟,小跑着跟来,走在他前面,大摇大摆出了院落。
与儿时一般,小影在前,大影在后,一前一后,一冷一热,夕阳之下,恍如今昔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