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却是,没有任何詆毁、谩骂和心有不甘。
这么堂堂正正的,这么毫无留恋的,瀟洒退场。
这样的格局,是连他都做不来的。
多稀罕,多珍贵。
他需要记起这番教训,狠狠地。
才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贾春月没错过成为吃瓜群眾的机会。
尤其主角还近在咫尺,不趁机奚落一下简直对不起他们寝落井下石的风格。
于是他兴致高昂地一通电话过去,劈头就是贼兮兮地调侃。
「唷,近日改当善心义工的江大人,最近过得好吗?」
接通电话的江先生完全无视他的昭然若揭的恶意。
「你回国了?」
「准备了准备了,十强比赛在周末啊,作为会长可是肩负重任的当然成员!」贾春月热血地握了一把拳头。
严肃不过五秒,又开始獐头鼠目,「欸,阿途,你真是了,把好好一手牌打烂了还能救得这么漂亮,在下佩服!」
话说当初,江先生被赶出去那个悽惨那个落魄,他这个好友看了说有辛酸就有多辛酸。
幸好峰回路转,老天有眼,伺服器坏掉,天降一手好牌。
然而江先生那颗脑子不知怎么转的,总是可以跌破别人眼镜。
明明是个可以趁机撒手不干见死不救的天赐良机,这傢伙竟然跑去当免钱劳工??
贾春悦当时真的觉得他脑子坏了。
不过,好在,结局还算可以接受。
完全听不出是褒是贬的讚美,让江一途勾了勾唇角,「感谢你教导有方。」
尤其是不按牌理出牌这部分。
「不客气,虽然我完全看不懂你在演哪齣,不过作为泱泱gf日理万机的操劳会长,我感谢你的捨身取义,否则,咱们挤进前十的荣耀也无法被世人看见,是吧?」
江一途闻言,忽然良心发现,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太突然,把多年室友吓到一病不起。
于是他轻喊了一声,「春月。」
「说到这,周末的现场比赛你应该会来吧?当初让你分析前十名实况主简直是我今生做过最好的选择,哦,你看过名单吗?全给你说中了,你要是能过来,咱们很有机会前五的啊!!」
「春月。」
「投桃报李你懂不?你肯定懂,义工都做得这么心甘情愿了,没道理不替兄弟上刀山下火──」
「我最近有个挺中意的人。」
「……ㄏ……h……he……哈囉???」
我在讲啥你在跟我讲啥呀???
但是这个鸡同鸭讲实在太劲爆了。
贾春月立刻捨弃小小会长的威严,惊天动地地爆吼一声──
「靠杯啊,你弄得我好混乱啊!!这样三心二意太无耻不务正业了!!说!你回国这阵子究竟是在放无薪假?饿虎扑老东家?断开烂桃花?还是在准备谈恋爱??快给一句痛快话啊!!!」
江同志的痛快话十分乾脆俐落。
「都有,感谢你的总结,看来我这段时间过得挺精彩的。」
「不──喔──!!我的天啊!!哪个女孩子这么衰被你看上啊?!她还活得好吗?我能不能见到她最后尊容??」
「别急,你认识的。」
「……我认识??」贾春月也不傻,脑子立刻转过来,快速排除从前的朋友圈,瞄准最近的共同点,「啊靠!!你不会无耻到对我公会里民下手吧?干!!养老鼠咬布袋!!」
「你是里长?」说什么里民?
愈想愈不对劲,愈想愈愤愤难平,贾春月忽略无关紧要的废话,语气陡然危险了起来。
「不对啊,咱们公会不全是男的吗?难道你──」
江一途始终老在在,提示这么明显了,再猜不到简直傻。
而贾春月,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你──该──不──会──」他拉长尾音,故弄玄虚。
随后一语惊醒梦中人──
「喜欢变态肌肉男那边的吧???妈的,死叛徒!!!」
江一途:「……」
江一途:「我由衷感谢你。」
虽然好好一个女孩子被完全当成男的,怎么看都有点惨。
但幸好。
真的幸好。
直至今日,他才能有机会。
江一途留在工作室的最后一天,也是钥三周年现场实况比赛的前一晚。
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椅上,昏黄的灯光衬得那从来都是清傲俊秀的五官难得柔软温和。
他瞧着熙熙后来递给他,有关徵图比赛的详细办法和时程,在心中惦念着应该要说的话,想说的话,以及,还没考虑清楚该不该说的话。
这么想着想着,忽然便涌起一股动力,促使他再度登进高中时常用的社群软体。
这次不像上次那回简单扫扫,他看得很仔细,每一张贴文,每一条留言,只要跟汪能江有关的,他便一则一则看过。
那篇「拆封-鬼屋地砖!」的贴文,他自然也没有错过。
今非昔比,这回他点了进去,本来还有些惊讶于下方夸张的留言数量,然而仅仅瞧了眼顶端的留言,便毫无预警地站起身。
江一途觉得自己躁动难安,活像青春期横衝直撞的高中生。
不对,他青春期时也没有这么毛躁。
他甚至连瀏览页面也忘了关,横衝直撞地拿起大衣,便往停车场方向奔跑。
大半夜的,在街头上,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