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男人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最新一条。‘你不知道我哪儿, 但我知道你在哪儿’。发送时间22点5分。也就是说, 你来约见我之前, 还对她进行了恐吓。是这样吗?”
他举着手机拿给邵凌看,这条短信后面,还附着几张偷拍视角的照片。
邵凌喘着粗气,预辩无方。
此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裴竞序想要一查到底。
这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意思了。
得罪了投资人融资黄了,还被人公报私仇地地摁在地上,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他破罐子破摔,带着点拿乔的姿态,企图让对方知道这是一场得不偿失的买卖:“都过去五年了,学校给了我开除学籍的处分,我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现在旧事重提,您还想怎么样?打我一顿出气?包间里有的是摄像头,我一喊,您也没法置身事外。让我进去?这更不切实际吧?”
裴竞序敢动这手就没想过置身事外,至于后者,他冷笑了一声。
“开展虚假业务,业务环节全链条造假、伪造金融票证。”他站起身,走到沙发那儿,从茶几上取下另一份文件:“造黄谣如果不能让你进去。我这有的是送你进去的名目。”
邵凌有些慌,他知道裴竞序一定不是空穴来风,他肯定是得知了一些什么,才敢把这件事当做筹码,摆到明面上来说。
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石头,绑着他坠入深不可测的湖底。
裴竞序面无色往椅子上一靠,顺手文件袋甩在地上,然后偏着头,用审讯的目光凝着他。
他双手双脚并用着爬起来,颤抖着去看那份仍在面前的材料。
当一些切实的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恐慌逐渐掩过疼痛,他瞠圆了眼,勉强扯出一个体面的笑:“裴总。事情不用做得这么绝吧。我爸在京江也算小有名气...”
他被学校开除后,并未继续学业,而是在家人的要求下回到父亲的公司熟悉相关业务。
当时的事情并不是瞒得密不透风,书读得好好的,突然去公司上班,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难免引人猜想。很快,流言蜚语就像回旋镖一样,落回他的身上。
这些风言风语,跟许听晚经历的相比自然是不足为道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可邵凌就是一个锱铢必较的性格,他觉得公司里的人,包括自己的亲友都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依附于关系才坐到这个位置上,那么,他非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他们说三道四的人刮目相看。
于是他开始积累人脉经验,跳脱于家族,单独出来创业。
以上这些,裴竞序了解得清清楚楚,他还以为是一个多不服气的性子呢,遇到麻烦的时候还不是把背后的利益关系搬了出来。
只是这些利益关系,他从来不放在眼里,自然就谈不上得罪人这一说法。
他划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通讯:“你的意思是...要连着你父亲一块儿查?”
语气淡然,听着像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而易举。
“我父亲坦坦荡荡!没什么好查的。”
裴竞序没说话,只短促地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点开联系方式。
邵凌见他不为所动,心里打鼓,终于急了。
能搬出‘我爸’的人,平日里一定也是颐指气使的少爷做派,他当真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把后面求人的话说出口:“求您。别。”
求与不求,都不会动摇他的任何决断,他就没打算放过他。
“我不需要你求我。”他摁下锁屏,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他明早还要帮许听晚排她要的咸芝士司康,去的晚了,又要买不到。
他站起身,捞起沙发上的大衣,走之前,不容分辨地说道:“等着调查就行。”
“等等!裴总!我道歉!我向她道歉行不行!公开道歉!”
终于等到这句话。
裴竞序站住步子,正要扭头,窝在掌心的手机震了几下。
垂眼一看,是裴绍打来的电话。
这个点给他打电话不外乎求他自己去喝酒,他想都没想,直接摁了挂断。
但是很快,对方又打来了第二通、第三通,大有火烧眉毛的架势。
摁下接通,裴绍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哥!哥!你看我发你的视频了没有?浦大有人要跳楼!”
“我是警方还是校方?”他正处理邵凌的事,语气稍显不耐烦。
“不是啊!你看一眼!”他话说不明白,但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快要跺脚的急切。
裴竞序的情绪莫名被他牵动,点开了他发来的视频。
视频很暗,好像处于某幢楼的楼顶,楼顶没灯,有人用手电筒打着光,勉强可以看到有个女生站在顶楼的栏杆处。风声掩盖了具体的交谈声,只能听到有人在底下喊着:“别跳。”
至此,裴竞序都不知道裴绍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视频着急慌忙地给他打这么多电话。
直到视频最后一秒,站在栏杆边缘的女生突然侧了侧身子。
那一瞬间,裴竞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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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飞速地在高架上行驶着。
拨出去的电话从未有人接听。他拧着眉头,趁红绿灯的间隙反复地观看裴绍发来的视频。
新媒体时代,信息流通得十分快速。
在裴绍发给他那个视频之后,现场又陆陆续续地流出几张图片和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