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向乐承义夫妻辞行时，两人却有些担心，他们也都看到过通讯器上的一些与柯凡有关的讨论。

他们比谁都清楚柯凡会选择经商一事，与他们的女儿有关，即便当年是事出有因，可若因此而误了柯凡的修行前程，他们肯定会感到愧疚。

“凡儿，你刚晋阶不久，理应多巩固一下修为，尽快掌握元婴阶的法术，作坊上的事，能不能暂先放一放？你手下能人那么多，应该也不是非你出面不可吧。”

柯凡当然知道乐承义的好意，笑着为他解释道。

“师叔说得是，不过这次的事情有些特殊，我们竟在北宣境内丢失一大批货，这里面肯定牵涉甚广，一般人去，不一定能处置得了，而且对于这种恶行，一定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严惩那些涉事者，以儆效尤。”

柳素英关注的却是其中一个细节，“凡儿，你要去北宣？”

听出柳素英的情绪有些激动，柯凡有些不解。

“是的，姨母，货是在北宣境内丢的，肯定与当地人脱不了干系，我首先要去的肯定是北宣。”

柳素英稍作迟疑，还是目光严肃地看着柯凡道。

“既然你要去北宣，有些事，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与你娘，其实都出生在北宣。”

这是柯凡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他在幼年时也曾好地问过爹娘，为什么他身边的堂兄弟与小伙伴们都有外祖家，他好像没有。

当时得到的回复是他娘是孤儿，没有父母亲族，也就没有外祖家，包括他娘在宗门里登记的信息，也是以孤儿身份。

所以他当年失去父母，遭到亲族的苛待与抛弃时，从没想过要去找外祖家，如今听到柳素英这么一说，柯凡当然是迅速反应过来，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姨母，那您与我娘，怎会拜入擎苍宗？”

北宣皇朝距离擎苍宗十分遥远，他娘与姨母能在入道前来到擎苍宗，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对柳素英而言，提及当年的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但她更不想看到柯凡一直被蒙在鼓里，说不定还会被人利用。

即便事情应该没那么巧，北宣皇朝那么大，柯凡未必会遇上那些人，但是只要会有那么一点可能，她都不愿看到，因为那会让她的兰姐死不瞑目。

“因为我与你娘都是被人卖到我们擎苍宗域的，若非遇上我们师父，被他买下后，放还自由，我们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境地。”

柯凡难掩错愕地瞪大双眼，他从没想到，温柔和善的娘亲与柳姨母，竟有过如此痛苦的经历。

知道乐青怡曾在玉华城买下一批被拍卖的人，放还他们自由的举动后，他就知道了乐青怡对这种事的态度。

所以他在后来特意拿出一大笔灵石，专门派人买那些愿意用做工来偿还身资的人，几十年下来，他用这种方式帮助数以十万计的人获得自由。

此前做那些事，不过是为乐青怡，他本人对这种事并没有多大感触，现在听说他最敬爱的两位女性长辈都曾遭遇过这种事，这心情就分外不同了。

柯凡语气有些涩然地问道，“姨母，你与我娘，都是被拐/卖的吗？”

若是这样，他去北宣后，可以设法为她们找到亲族，柯凡早就知道在北宣人口买/卖现象非常严重的事。

柳素英摇摇头道，“不是，我们都是被家人高价卖出去的。”

被自己深爱与信任的家人亲自卖掉，是所有被买/卖的人中，最让人受打击，也最不堪的一种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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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难解

柯凡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更为难看, 也明白了柳素英在知道他将去北宣后，特意说出这些让她们不愿回忆与提及的痛苦过往的原因。

他现已晋际元婴，若是遇上亲缘亲族，可以感应得到。

若是不明真相, 他在北宣遇上母族亲人, 爱屋及乌之下, 肯定少不了要对其照顾几分，毕竟他与自家娘亲的感情深厚。

那样的话, 他自以为是地照顾母族, 不仅不会让他母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反倒会让其死不瞑目。

“姨母, 我明白了，等我去了北宣，没有遇上也就罢了，若是遇上, 我肯定不会与他们相认。”

说到这里, 柯凡暂停了一下后，继续道。

“那些人这般毫无情义的对待你们，我能做些什么？”

说出这句话时, 柯凡眼中闪过一抹狠意，以他所拥有的身份与地位，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做什么，只需稍微表个态, 有的是人愿意代劳。

柳素英却毫不犹豫地回道, “不用, 若想做些什么, 早在我们筑基后, 就已经亲自做了，对我们而言，从他们卖了我们起，就是再无瓜葛的陌生人。”

修行之人重因果，早在家人将她们卖掉时，就算是主动斩断了双方之间的因果。

柯凡很心疼两位长辈的遭遇，心里也知道，就像柳素英说得那样，两位长辈早就拥有报复娘家人的能力，却没出手，已经可以表明她们对此事的态度。

只是即便心中明白这些，柯凡心中仍然憋着一股郁气，有些不甘地说道。

“就这样算了的话，如何能够弥补娘与姨母当年所遭遇的那些痛苦？”

柳素英摇摇头道，“当年做主卖我们的人，肯定早已不在人世，何况对我与兰姐而言，能来擎苍宗域，也算是因祸得福，结局是好的，就够了。”

但是不管是她，还是柯凡他娘，都不会因此就原谅卖掉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忘记那段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