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了摸唇角,唇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伤口。
是刚才的狂风刮伤的吗?
还有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消失了,一股陌生的空虚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看来是成功了呢。”
公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
“伦纳特,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可是等了有多久……”
伊文强忍着晕眩,勉力睁着眼睛,只见伦纳特手肘撑着地面想要起来,可四肢虚弱无力,只能慌慌张张地往旁边挪动。
她听见了背后传来拔剑的声音,有人抽出了她挂在背上的银剑。
“海恩,你、你疯了……我是你的兄长……”
“是啊,你是我的兄长,是所有人都认为受了情伤而变得疯癫的兄长。”
“我没有!我没疯!是你让我吸食了麻药粉我才会变成这样!”
麻药粉?
伊文甩了甩脑袋,她想起来了,在第一次进入伦纳特房间的时候她闻见了麻药粉的味道。
海恩忽然放声狂笑,“那又如何?反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现在掌握权力的是我,公爵之位的继承人是我,伯克公国的王是我,海恩·斯科特!”
他顿了顿,笑得更加轻狂,“不过,你也没有机会说出实情了,因为很快你就能去见贝拉了。真是让人嫉妒,你总是抢先我一步……王位继承人是你,爵位继承人是你,就连贝拉选择的人也是你。我送了她那么多的礼物,鲜花、金钱、首饰、房子,她却看都不看我!”
“海恩,她要的不是物质上的爱……”
“后来我想明白了,虽然我得不到她,但我可以毁了她,这样连你也不能得到她了。于是我亲自向教会请求处决她,在这个庭院里了结她的生命,只是没想到她在生命最后一刻想着的还是你。”
“海恩……你真的疯了……”
“但是没关系,她为你印下的守护咒语也被我解除了,从今以后,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归我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贝拉,再也没有伦纳特·斯科特的存在!”
“不、不要!海恩!不要!”
“唰”的一声,银剑划破空气,空气里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
伊文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强撑着站起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伦纳特的人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滚落在她的面前。
他的脸上凝固着骇人的狰狞表情,双眼因惊恐而睁大,直直地盯着前方,直直地盯着她。
惊恐,哀怨,憎恨,悲伤……
深深地篆刻在脑海里。
伊文木然地看着地上,冰冷感席卷而来,让她整个身体变得麻木而陌生。
公爵甩了甩银剑上的鲜血,轻松地呼了一口气,用愉悦的口吻说道:“十分感谢你的帮忙,女猎人,还有,不好意思,匆忙中借用了一下你的剑。”
他将银剑交还给伊文,然后命令侍从将宝石和金币送上,微微鞠躬,大方地行了一个绅士的礼仪。
“按照约定,这是你要的宝石和应得的五百枚金币。”
伊文僵硬地把头转向他,紧绷的肌肉让她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十分困难,就连呼吸也变得凌乱沉重。
“你欺骗了我。”
“嗯?”
伊文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重复道:“你欺骗了我,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布下的局!伦纳特身上根本不是诅咒,那是贝拉给他的守护咒术,是保护他不被你杀害的咒术。而你用麻药粉害得伦纳特志不清,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已经疯了,这样即使他说你想要害他也没有人会相信。”
“包括我在贝拉房子里找到的日记,也是你刻意引导我去寻找的。”
“你一直在等候时机,等候一名魔法师的出现,等候一名替罪羊来实现你的弑兄计谋。”
公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贝拉的日记我早已熟记于心,她在日记里提到的魔法我也早已尝试了无数遍,但每一次都没办法成功,只因为我不是一名魔法师。而这里到处都是教会的监视,我根本找不得任何的魔法师来帮忙。”
“所以我只能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终于让我等到了你的出现。”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眷恋地亲吻,“这是贝拉日记里最后的一页,里面全都是她对我的恨意,也是整个日记里她写下的最多的关于我内容。就算是满满的恨意,我也不舍得丢弃。”
简直是丧心病狂!
伊文用力地攥紧手中的银剑,朝面前的男人挥去,剑刃正正贴着对方的脖子。
旁边的守卫立刻拔剑,公爵抬手制止了他们。
他笑了笑,心情很是放松,说:“你不会杀我。”
伊文眼凌厉地看着他。
“杀了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不是吗?”公爵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平日里的笑容,“如果我是你,我就拿着宝石和金币离开这里,忘记这里的一切,从此不再踏进伯克公国,毕竟魔法师的身份一旦曝光了,危险可是会接踵而来。”
他顿了顿,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说是不是呢?女猎人。”
伊文愤怒地咬紧牙关,后退了一步,握剑的手缓缓低垂下来。
她看着男人可怕的笑脸,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海恩·斯科特,你真是一个疯子。”
·
傍晚时分,天下起了绵绵细雨。
城堡外,一名穿着斗篷的娇小女人站在树荫下,像是在躲避雨水,又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城堡的大门缓缓开启又关闭,发出响亮的哐当声。
穿着斗篷的女人快步走上前。
“喂,你怎么这么慢?你……”她顿了顿,声音透着些微担忧,“你怎么了?你的剑怎么会有血迹?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受伤了?”
伊文摇了摇头,她脸色苍白,情呆滞,双目失地盯着前方。
埃莉诺掀开了一点帽兜,抬头看着那双幽蓝的眼睛,眉头皱得更紧。
伊文的心绪很乱,很难读出完整的信息,她花了一点时间,勉强从中拼凑出部分事实。
埃莉诺忽然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一步,伊文忽然倾身抱住了她,大声地哭了出来。
细细密密的雨水落下,如针刺一般敲打着脸庞,带来阵阵痛楚。
滚烫的泪水隐没在衣领,伴随着雨滴一点一点敲打着心房。
她的耳边只剩下风声,雨声,还有萦绕不去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