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卫们走远,我将烛台放上茶几,又从暖炉中取了几块碳火烹茶,而一直藏着的那人也从黑暗缓缓走入光明之中。
「多谢大祭司相助。」他单膝着地,一套标准的亲卫行礼姿态,看着他,不禁让我想起隐隐。
「你曾救我,我还你人情罢了,起来吧。」我低头打理茶水,问他:「言冉让你办什么事?」
是的,他是阿照、是言冉最信任之人,他暗夜潜入参天塔必是受言冉所託,言冉向来深居简出、不理朝政,过着消遥散仙般的愜意生活,虽说主因乃体弱、需得长期静养而致,可在这王城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正乾净的?
言冉的智慧不亚于言羲,有才之人不会甘于安居人下,莫非他也覬覦王位?不,不对,虽说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我总认为言冉并非贪恋王权的性子,不过能肯定的是他必偷偷谋划着什么。
「不能说。」阿照可真实诚,也罢,我本就不觉得他会出卖言冉,就如同隐隐寧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我一般傻。
正好茶水已好,我倒了杯茶给他,「外头到处是巡逻侍卫,此时出去太过危险,你暂且在此躲躲。」
「多谢大祭司。」他又一次跪地。
「都说了不用谢了,你们当人亲卫的是不是老喜欢跪人啊?」
「你们?」他起身,接过茶水。
「我也曾有过一个很出色的亲卫,强大却十分温柔,他也动不动就跪我,说了他千百次还是改不掉,其实我从来不曾将他视作下属,可惜他太看轻自己。」想起从前,心中百感交集,怀念过去的种种美好、伤感如今的物是人非。
「您喜欢他?」
「喜欢。」
「告诉他了吗?」
我摇头,「他再也听不见了。」
「或许……有蹟?」阿照似乎想安慰我,但口才算不上好的他说起话来自己都不自信。
我不想让他苦恼如何宽慰我,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别说我了,漫漫长夜,不如你说说你和言冉的故事吧。」
他眼珠转了转,反问:「说什么?」这傻乎劲也和隐隐颇为相似,看来我和言冉的喜好很相近呀。
「譬如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原是刺客,二十年前收了单买卖杀了一名王廷重臣,因而与他结识。」这故事真简洁,不知他是不擅长说故事、抑或刻意隐瞒真相。
言冉长居永寧宫,偶尔离宫也是来这参天塔,和朝臣从未有所牵扯,若阿照所言为实,他们因一场暗杀而结识,那言冉是目击者吗?还是说阿照被捕而遭他相救?可阿照先前同言冉互不相识,身为杀手的阿照发现有活口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杀了言冉,所以这说不通,再者,假如阿照入狱,离群索居的言冉也难以收到风声或者前去监牢探望一名杀手,王宫更不可能留一名杀手在皇子身边随侍,如此便只剩一种可能了。
言冉,是阿照的雇主。
我假装间谈、想套阿照的话,可他彷彿有所查觉,不再多言,阿照对言冉忠诚不二,我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回头让言羲去查查吧。
「你和言冉,谁先喜欢上对方的?」他不肯透露正事,索性聊些婆妈的话题吧。
「他。」阿照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想也是,那你为何答应他呢?」
阿照摸着后颈、难为情地低头,轻声道:「起初我是拒绝的,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了,看着他独自一人身处偌大宫宇,就觉得放不下他,我想喜欢就是喜欢,不用这么多理由,我只要知道自己想跟着谁、陪着谁就够了。」
是呀,喜欢一个人何必非要一个理由呢?认定了便是认定了。
我突然好羡慕言冉和阿照,无论外头风云诡变,他们至少拥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