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儿媳妇,淑妃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每回她进宫来,都得叫她带点什么东西回去。
公孙遥如今王府的小金库里,已经有不下十几套的珍珠翡翠各式头面了,更别提每季时兴的缎子、绫罗,淑妃也都会给她备一份,无论她用不用得到,喜不喜欢,该有的总是会有。
平白又得了不少好处的公孙遥,是日出宫门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
“我明日还是再进宫来陪陪母妃吧,无功不受禄,母妃每回都给我这般多的东西,我实在受之有愧。”她望着眼前已经有些生疏的朱雀大街,颇为不安心道。
李怀叙却不以为意:“娘子同母妃客气什么,这都是母妃自己愿意给你的,你想进宫陪她便就进宫陪她,不想进宫就只管做自己的事也行,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
“老九!”
夫妻俩站在宫门口,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一阵温润沉稳的声音唤去,双双回了头。
朱红的宫门内,徐徐正向他们走来的,是许久不见的大皇子李怀宸以及他的王妃钱氏。
公孙遥见状,即刻与钱氏互相行了礼,他们兄弟俩许久未见,倒是显得不生分,连互相作揖都没有,便就双双敞开了笑颜。
“大皇兄!”
“老九!”
“早前便听闻父皇要召你回来,不想你回来的这般迅速。”李怀宸捏着自家这位弟弟的肩膀,眸中尽是温和的欣喜。
“老九啊,大皇兄听闻,你此番南下,路上颇不太平,一路都没出什么大事吧?”
寒暄过后,李怀宸便双手背到了身后,对他架起了一番明面上是关心,实则却是拷问的姿态。
“没事。”李怀叙自然不会容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他笑得依旧没心没肺:“多谢大皇兄记挂,其实南下这一路,也就到扬州的时候麻烦一些,路上遇到了山匪和贼寇,好在我带的人手够多,皆是精兵强将,没三两下便将他们给解决了!”
“那便好,一路平安顺遂,才是最要紧之事。”
“那是,有劳大皇兄费心挂怀了。”
“对了,老九……”
李怀叙说罢,已经想要带着公孙遥离开,李怀宸却好似还有话想要同他知会,再度喊住了他,欲言又止。
“大皇兄可是还有何事?”李怀叙对着他身后愈渐垂落的太阳,眯起了眼。
李怀宸捏紧袖中的拳头,似在挣扎。
没过多久,李怀叙便听见他道:“是,老九,大皇兄此番,其实还有事想要同你商量。”
“何事?”他大大咧咧地站在宫门口问。
李怀宸脸色不复先前那般从容与温和。
李怀叙当即便领会:“如今日头快落了,正是用晚饭的当口,大皇兄若是不嫌弃,不若就请携嫂嫂一道,回我那寒舍用顿晚饭?”
“正有此意!”
李怀宸当即拍板。
兄弟俩和和睦睦,聊到一处便又顺心地笑了起来,倒是留公孙遥与钱氏互相尴尬。
她们虽同为王妃,名为妯娌,但实则半点不相熟,也根本就没见过几回面。钱氏不是生来热络的性子,公孙遥也不是,两人便从上马车到进王府,一路都是客客气气,不曾有一句多的话。
只是在进王府之后,看见公孙遥熟练地指挥着下人将刚从淑妃那里得来的头面和袄子送去库房,钱氏眼中不免||流露出艳羡。
“淑妃娘娘对妹妹倒是大方。”她不由自主地呢喃。
公孙遥闻言,讶异地回过头来看她,一时又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中宫皇后节俭,这在整个长安都是出了名的。钱氏身为皇后的儿媳,虽与她一般同为王妃,但吃穿用度必然也要与皇后同步,不得有过于奢侈糜烂的行为。
所以,她几乎从未收到过来自皇后金银珠宝的赏赐,就连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她,想要送她精美的头面,为了丈夫和婆婆的名声,她也不能收。
“嫂嫂是皇后娘娘亲选的儿媳妇,皇后娘娘将来有什么好东西,不也全是留给嫂嫂的?嫂嫂何必赞叹我家娘子这三瓜两枣。”
公孙遥还站在原地心酸钱氏的时刻,李怀叙又不知从哪摸过来,替她直接回了钱氏的话。
他嬉皮笑脸的,竟把难听话说的也不是那么难听。
钱氏顿了顿,只得脸上挤了个再温柔不过的浅笑。
此时的辰王李怀宸已经独自坐到了厅里,正等着李怀叙过去,见到他居然要将两个女眷一起带来,忙道:“老九,你这新宅子,迁府那日我和你嫂子都有事来不了,所以还没有机会观赏。如今趁着晚膳还没好,咱们兄弟俩先谈正事,就请弟妹带她嫂嫂先去欣赏一二吧。”
他这要支开人的话术,饶是傻子也听出来了。
距离前厅还有两步之遥的公孙遥,因为他这话,立马便被他的王妃钱氏拉住了手腕:“我正有此意,不知弟妹愿不愿意陪我走走,叫我也瞧瞧你们这新建的王府到底有多气派?”
公孙遥其实不大愿意。
但她看了眼李怀叙,李怀叙的眼却是依旧亮亮的,带着浅笑。
她便再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厅中终于只剩下李怀叙同他那城府颇深的皇长兄。
李怀叙疑惑:“大皇兄特地支开我家娘子,到底是有何要事要谈?”
唯有两人的正厅里,李怀宸一改之前的稳重模样,面露些急色,紧蹙起眉锋道:“老九,我问你,你与你那扬州刺史的舅父,关系可还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