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抵京十余日,恐怕还未曾歇息。今日来或不来,还不一定呢。”
方苓和姜依依从旁经过,也听到了这些。
她们俩倒是见过的。
若放在其他事上头,方苓恐怕会为自己提早见过这位三殿下而沾沾自喜,但此时想到他还叫裴见瑾时的模样。方苓心头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方苓攥紧了手中锦帕。一路走来都在心头安慰自己。
不妨事。她至多是得罪了舒沅。又没有得罪他。
且舒沅向来好脾气,恐怕连舒沅都不计较,这位三殿下又怎会和她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方苓如此想了两遍,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但转头见姜依依目光游移,像是魂都飞走了似的,便笑道:“怎么,你难道也想见一见三殿下?”
方苓那几个月与三殿下同在进璋书院,但也只见过几面。方苓一时间,也想不起姜依依是否见过那人。
姜依依闻言,咬了咬唇,脸颊微红,低声道:“我见过了。”
方苓一惊,她可是听说三殿下和沈彻回来后连定远侯府都未曾去过,便好追问道:“何时的事,怎未听你说过?”
姜依依抿了抿唇,喃喃道:“是前几日。我带阿尧去寺中礼佛,在镇国寺偶然见了一面。”
姜尧降生后,姨娘总疑疑鬼,生怕大长公主曾说过的话对姜尧不好。姜尧才几岁时,姨娘便屡屡从梦中惊醒,后来每月到寺庙里拜一拜,再听高僧诵经,这症状便渐渐好了。
如今姜依依大了,有好几回,二婶便是借着带姜尧上香的借口,将姜依依带出去与人相看。
前几日,姜依依独自带姜尧上山。下人一时没看住,便让姜尧跑走,姜依依连忙去找,便恰好见得在殿前与大师说话的三殿下。
三殿下还是安国公府不受宠的庶子时,姜依依只从旁人耳中听过他的事。且他的名字总是与舒沅一同出现的。
定远侯府的马死在别庄,连累了他。所以舒沅出手相帮。
舒沅见沈彻坐不住,便顺手将他塞进进璋书院。且在沈彻入学前,舒沅便开始毫无顾忌地使唤三殿下。
这些都是姜依依曾听过的闲言。
至于见面,姜依依只见过一次。那时的裴见瑾疏朗清俊,不苟言笑,站在诸位公子中便格外惹人注目。
而前几日,在镇国寺那一见,更是牢牢刻在姜依依心底。
许是在外行走一番,少年褪去当年犹存的两分青涩,身形颀长,肩阔修颈,因是在为战亡将士诵经的缘故,只着一身清素衣衫,仍是贵气逼人。
姜依依刚抓住姜尧,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殿下和高僧,抓住姜尧的那只手便多用了两分力气。
姜尧许是受了惊吓,努力往外抽着手。这一动之下便叫他们注意到了。
德高望重的僧人率先朝姜依依这边看来。片刻后,三殿下才偏头望了过来。
他眉眼间一片冷肃,色谈不上温和,但亦非冷淡,只是漠然。漆黑眸底毫无波动,目光轻飘飘地在她身上流过,片刻也未曾停留。
姜依依知道他从前就是这样不假辞色。叫他看这一眼,她紧张地攥紧了手,连忙致歉,带着姜尧离去。
方苓打量着姜依依的色,大致猜出了她的心思,正想调笑时,庭中似乎热闹起来。
方苓回身看去,有几人起身往来人的方向走去。当真是众星捧月。
方苓便是不走近,也知道是舒沅到了。
-
大公主府上工匠技艺出色,养出的名贵植株令人目不暇接。今日既邀了众位姑娘进府赏花,便安排人备了笔墨供她们作画。
舒沅昨夜又睡得不好。
春桃清早一看,便知道她又做了不好的梦。
舒沅近来仅有一次梦境分外清晰,便是被他面容严肃地要求抄经那回。其他的俱不记得了。
春桃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想起一计:“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姑娘许是近来看多了传话本,夜间才有这些纷乱梦境。春色正好,不如外出转转,多与人闲谈,兴许也就好了。”
舒沅觉得颇有道理。
大公主待她很是仔细。命人搬了两盆品相甚好的名花到清净雅致的小屋,供舒沅歇息作画。
丫鬟为舒沅引路,半路上却遇见了与驸马同行的沈澜。
沈澜听闻舒沅想要作画,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舒沅画技不好这事,外人不知,驸马却是知晓的,便勾唇笑了笑:“正好他在此处。叫他去教一教你。”
沈绫今日也是在的。舒沅先行一步。不一会儿,沈澜沈绫两人便到了。
沈绫如今年岁大点,比起从前,现下胆子要大了不少。沈绫给舒沅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若是沈澜忍不住要训斥她,沈绫会帮她的。
舒沅无奈叹气。看着一言不发的沈澜,心想,被沈澜骂几句也无妨。
沈澜凶她也不是一次一两次了。而他向来对她温和,哪怕他只是在梦里严厉几分,她都格外难受。
不得不说,沈澜的确是个负责的夫子。
舒沅犹豫不决时,沈澜便能出言指导一二。待她提笔,沈澜便安静下来,只在她又犯错时,才一针见血地指出。
沈绫见自己派不上用场,便安安静静在一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