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忽然想到他还没个名儿,取来纸笔,刚写下“小狗”二字,就见他在挠脖子上泡开的伤疤。
惊得我抛开思绪,仔细给他上起药来,他毫无防备地昂着泥巴褪去后雪白的颈子,喉结痒得上下滚动,我摁了摁,他“呜”地捂住,咳嗽几下。
“抬起来,我要玩。”
他真是听话,我奖赏地搔了搔他的下巴,也不知他走丢的这段日子,受了多少苦,父亲说会帮他寻找家人,在此之前,就暂住在苏家。
“这两个字识得吗?”
他看看我,看看“小狗”,懵懵懂懂,肚子突然发出好大的声响,他也知道羞愧,低下头去紧紧捂住,不给它泄露出来。
多乖呀。
所以晚上用餐,我允许他代替顾珩坐我旁边,我不停给他加菜,他哪敢不吃,塞得两颊鼓鼓囊囊。
我的原意是气死顾珩,但顾珩根本不看我,与林如意含情脉脉。
呸!臭小狗!
话这样骂,但遇上事儿,顾珩总归靠谱得多,尤其这个被我宠爱的乖小狗就是“事儿”本身的时候。
当时奔波了一天的我刚泡进浴缸,舒服得直叹气,一闭眼,顾珩冷冷淡淡的脸就冲进脑海。
竟敢对我养新小狗一点表示也无,看来平时还是太宠他,让他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感。
哼,看新小狗多好,被迫和我分开,关进杂物间睡觉的时候,那个依依不舍的眼,这才是乖狗狗。
我笑着拨了拨水,旋即又想到秦先生。
暧昧的气息,宽厚的胸膛,立在远处的人形靶。
荡漾的水面映照我扭曲的面容,“哗啦”一声,我把下半张脸埋进水里,只留一双眼。
晃动的红外线,被我忽视的呜咽,低沉的一句“别怕”。
——叁,二,一
“砰!”
倏地我扑腾着支起身,大口喘气,水珠迸溅进眼睛,疼得我睁不开,然而“枪声”仍在持续,扭头看去,雾气朦胧中,一团黑影正不断撞击磨砂玻璃门。
门锁已松动,似乎下一秒就要闯入,浴袍挂在高高的衣帽架,我将身体淹在水里呵斥道:“不准进来!”
他没听我的话。
我咬咬唇,破釜沉舟地赤裸起身,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裹上浴袍往外冲,边冲边喊救命,与循声而来的顾珩撞个满怀。
慌乱间本就松垮的系带,彻底松开,我不得不紧紧抱住他。
那面容清纯,实则邪恶的小淫贼还一脸无辜朝我走来,我命令顾珩道:“快把他赶出去,他耍流氓!”
顾珩冷哼:“你不是说他比我乖多了,怎么,他就是这样乖的?”
我被他冷嘲热讽自然想发作,无奈此时有求于他,只好低声下气:“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最乖你最好你最听话……”
他没再说话,抱着我躲过小淫贼,小淫贼也发了狠,猛力扑来,顾珩搂着尖叫的我轻松躲开。
“闭嘴。”
我望着他红通通的耳垂,识相收声。
几个回合下来,小淫贼气喘吁吁,刚好被赶来的仆人们压制住,尽管如此,他色眯眯的眼睛还在看我。
亏我还惦记着给他起名的事儿,依我看,就叫小淫贼好了。
我气鼓鼓让他们都滚出去,顾珩听了撇我一眼,就要掰开我搂在他腰间的手,我“哎哎”叫停,底气不足道:“你留下。”
他倒也没反抗。
直到我压着他把门阖上,门外的吵闹渐行渐远,他才说:“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我涨红脸,不知怎么把这样丢人的事说出,尤其在向来与我不对付的人面前,他不得笑话死我,因此只好嘟囔了几句。
他本性暴露,开始不耐烦:“说什么呢你。”
不就是没管好小淫贼冲撞了他的林妹妹,人又没受伤,至于气到现在吗,好小气。
我的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豁出去大吼:“我浴袍散了,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大半胸脯都贴在硬邦邦的肋骨,我故意挺了挺好叫他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甚至停顿了一秒,随后他猛然别过脸,从脖子到脸颊,轰然变红,咬牙切齿:“苏简简,你不知羞耻!”
趁着这会儿,我赶紧系好衣服,看他比我还紧张,没忍住逗了逗他:“我就是不知羞耻,你咬我呀。”
“快穿好。”
他气得发抖,指尖都在颤,摸上门把手想偷溜,我才不依他,一把抓住,“就不,我要你给我穿。”
“胡闹!”
看着他小媳妇似的态,我憋住笑,上前戳了戳他的脸颊,他的睫毛一颤一颤,我踮脚往他耳朵里吹气:“害羞啦?”
目光仔细打量,他的眉头皱成一团,鼻尖出汗,玫瑰色的唇死死抿住,不知怎的,我蓦地想起那个软绵绵的吻,反倒也不好意思起来。
我讪讪退开,“穿好了……”
话音未落,他落荒而逃,我呆看门吱呀开合,仿佛震颤在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