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捂住他的嘴,将他压翻在地,林如意也举起水桶砸向他的头,顾珩没有参与进去,而是走到我面前。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伤口和眼泪,他一定会嘲笑我,于是我转身,大声指责他:“看什么看,叫你买瓶牛奶这么慢,我都要渴死了,你们处理吧,我要先回车上。”
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理的,我昏昏沉沉被抱进房间,发了一整夜的烧,当中我做了梦。
梦的视角很低,低到像个孩子,黑色的天空在飘雪,公园的矮灌木上亦积了层厚雪,我好像只穿了件毛衣,冷得直打颤。
父母都不在身边,我拘谨地站在原地,直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送给我一个紫色气球,然后他奶声奶气道:“妈妈,你看妹妹对我笑了。”
抬头看,一副熟悉的面孔。
我抽泣低唤:“妈妈……”
病中的人总是软弱的,从前母亲会唱歌哄我,而如今我只能梦中相见。
忽然,昏暗的房间开了一个口子,光泄进来,一个影子踯躅不前,我想定是母亲回来看我了,我艰难撑起身子,不小心牵动额头伤口,疼得大哭:“妈妈!”
母亲关上门,急急走来,却只立在床头不动作,我扑进她怀中,她僵硬着躯体,然而那冰凉滑溜的丝绸睡衣骗不了人,是她回来了。
我将头在她胸口蹭蹭:“妈妈我想你,妈妈我要听你唱歌。”
母亲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她说:“我不会。”
我不顾形象地咧嘴大哭:“妈妈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吃那么多糖,可是妈妈我好苦。”
眼泪鼻涕全蹭在妈妈衣服上,她妥协了:“你要听什么?”
“就听小时候你常唱给我听的。”
母亲坐在床头,我依偎她温暖的怀抱,听她唱完一首《茉莉花》,睡得香甜。
休养这几日,顾珩没来看我,倒是林如意这个小哑巴每天放学都来给我送花,站在门口不踏入房门一步。
我恶狠狠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摇头,鼓起勇气走进来,把一捧新鲜,香气逼人的茉莉插进窗台的花瓶,还给我倒了杯水,我很是受用,摆摆手就让她退下。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我说:“既然你道不了谢,那就喊顾珩来。”
很快,顾珩就来了,他有点扭捏,离我离得远远的,我拍拍床沿,他一脸警惕:“做什么?”
“我都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
他愣怔一秒,很快恢复,挪过来,我递给他一支药膏,是秦先生派人送来的。
若说为什么不亲自来探望,一种从很深处的潜意识告诉我,秦先生他不该来,他没有义务包容我坏的一面,甚至我隐隐担心自己的伤疤会不会影响他对我的爱。
“给我擦药,当作谢礼。”
顾珩也知道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他依言拨开我的发,温热的指腹替我细细涂抹,他说学校的疯子已经得到处置,他有个女儿叫“简简”,在很小的时候走失,所以他认错人。
我“哦”一声,仍闭眼假寐。
“这回……谢谢你。”
我睁眼:“别,我可承不起你这声谢。”
顾珩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听了这话,冷脸搁下药就要离开,我支颐下巴:“你就这点儿诚意?”
“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是腿有点儿酸。”
接下来的半小时,顾珩都一脸屈辱地为我捶腿,哎呀,令人好生开心。
好在这件事没叫我留疤,反叫顾珩对我百依百顺,林如意真是一把快刀。
月末,母亲的祭日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