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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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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霍然起身,闷头就往门口冲,沉渊大笑着将人揽住,问她要去哪里。

她手里还拎着刚才用过的火钳,只管挣扎着要走,沉渊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说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星舰已经去补给了,五天后才会来带他们回去。

“怎么办,茵茵被我抓住了,”沉渊叹气,“出发之前你什么都不问我,是你给我机会的嘛。”

他煞有介事地说些怪话,裴令容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开玩笑,逐渐放弃了抵抗。

“……你又在逗我了。”她嘟囔着又走回去,把火钳送回壁炉上挂好。

这一路沉渊仍然扣住她不放,非要挂在人身上一起行动。裴令容说她明白了,不会再想着要出去,沉渊弯腰将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并没有准备松手的意思。

“我想抱着你,茵茵不愿意吗?”他坦诚地耍赖,“你可以直接让我离你远一点的。”

向导当然有这样的能力,但裴令容还是什么也没做。她说:“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背后黏着一个修长沉重的成年男子,实在是让人吃不消的份量,裴令容摸索着退到沙发上坐下,沉渊把她圈在身前,和她一起看着橙色的炉火。

“为什么这么乖?”沉渊问,“这样是要被我欺负的。”

自从受伤以来,沉渊总是能找到很多理由和她贴在一起,他好像是在进行某种脱敏治疗,效果也很明显,裴令容逐渐对这些过于亲近的接触感到麻木了,所以这种程度的拥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没关系,”裴令容大方道,“你是病人,我让着你。”

沉渊说谢谢,又说她真好:“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让着我?”

“你还要干什么啊?”

“这个嘛,”沉渊低头亲她一下,“我想做一点更过分的事情。”

+++

第二天两人过了中午才起床,裴令容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屋子里呆了,言辞闪烁地说既然是出来玩,就应该去外面转一转。

沉渊故技重施,径自躺着不动,伸手去拉她的袖子:“但是我还不想出门。”

“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吧?”他懒洋洋地感叹,“我好累,可能要走不动路了。”

裴令容面无表情:“那你一个人睡觉吧,我要出去了,”说着奋力拽回了自己的袖子,严肃道,“再见!”

沉渊看人是真的要生气,立刻披了被单跨下床,大步跟着她走。一边走一边还说些昨天是他昏了头,下次不会了之类的话,裴令容听不得他描述的那些场景,只好转过来求他闭嘴。

在裴令容的坚持之下,他们终于在傍晚出了门。星舰离开的时候其实留下了一架小型的飞行器,现在就停在院子里面。它虽不能带他们返回首都,但是去附近的地方看看还是可以的。

这次裴令容明显警觉起来,问过了沉渊要去哪里,然而她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回答,沉渊只说距离不远,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此处毗邻边境,但比她之前呆过的那个地方好一点,至少足够安全。他们从城郊出发,应该是一路往市区走,沿途也没发现多少人迹,倒是丛林般茂密虬结的植物少了许多,看起来是一座冷清而秩序井然的城市。

裴令容偏头去看窗外,外面是连绵的灰色建筑,就算是这样毫无观赏性的景致她也看得很专心,反正只要能离开那栋房子,出来做什么都行。

他们在其中一座建筑门口停了下来。裴令容看不出这和先前见到的其他建筑有什么区别,它们看着都差不多,好像是同一套模具里倒出来的产物,除了此间多了一点不太起眼的装饰——它在檐上挂了几只充作风铃的陶瓷酒杯。

这是一家酒馆,裴令容很快就弄明白了。沉渊牵着她走进去,里面陈设简单而陈旧,客人也没有几个,一副生意萧条的样子,酒保似乎却很热情,不等他们开口,就将两只小小的玻璃杯推了过来。

裴令容下意识地道谢,滑行中的酒杯刚好在她手边停住,杯子里盛着一层浅绿色的液体,那颜色看起来非常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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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什么昂贵的酒,它这样异的颜色只是因为加多了廉价的香料,所以闻起来相当刺激。足够浓烈的酒精和气味让它在底层的劳动者中间广受欢迎,很适合在结束漫长的工作之后喝几杯提解乏。

裴令容想不起来它的名字了,但她确实在那三年里喝过不少。这味道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裴令容低头看着桌上的玻璃杯,感到许多场景和人物正在从绿色的液体之中浮现。

沉渊已经喝了他的那份,又把空杯子放回桌上。酒保见状冷淡道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一杯就差不多了。

她完全不在乎客人的想法,专横地决定他们能喝到什么,就裴令容所知全世界大约只有一个人能干出这种事,她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在这里。

沉渊已经和对方交谈起来,那人在抱怨说他们今天迟到了,所有人都等了很久,实在是耽误她下班:“我现在就把蛋糕拿来吧,别浪费时间了。”

她自说自话地走了,沉渊叹了口气,为筹备多日的计划被粗暴打断而略感苦恼。

不过很快那蛋糕就和很多掌声一起送到了他们的面前,沉渊也重新微笑起来,裴令容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儿,沉渊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人群开始大声欢呼,他要说的话必须凑近了才能听见——“茵茵,生日快乐。”

+++

原本酒馆里人不多,而且都刻意坐在背对着他们的角落。拿蛋糕仿佛是一个众人约定好的暗号,直到那一刻许多人才从门外走进来。大约五分钟之后这里几乎坐着裴令容熟悉的所有人:她在逃亡时认识的几个朋友,以前的学生、几位同事、照顾过她的医生和护士,连文太太都在,不知道沉渊是怎么悄悄把她弄过来的。

这不是一个很理想的庆祝生日的地点,除了喝酒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娱乐活动了,但大部分人目前都在附近工作,比起大家一起凑好时间返回首都,还是直接把裴令容带到这里来更方便。

“教官,你们会在这里呆多久呢?”许临月凑过来问她,“我请到假啦,其实这边也有几个好玩的地方,不过离得有点远……”

裴令容被过量的酒精和幸福淹没,脑子一团浆糊,不管说什么她都能答应,但沉渊始终保持理智,很快就替她回答他们还有其他安排。

许临月露出怀疑的色,犹豫着哦了一声,裴令容看不得她失望,转过头问他:“……我们还有什么安排啊?”

“好吧,其实是没有的,”沉渊承认,“但是我们难得有机会一起出门,我希望你可以多花点时间陪我。”

周围响起了一些善意的嘘声,小姑娘龇牙咧嘴地走了,裴令容沉默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让他不要在这里胡说。

安姐已经受够了给一屋子人倒酒,此时就趁机把手里的杯子往吧台上一掼,大声教育裴令容做人不能这么好欺负,必须强硬起来,不愿意和这个人呆在一起的话就要清楚地告诉他。

“以前没想到你都结婚了,还是和这样的人,”赵女士横眉怒目,“官大有什么了不起?不要怕他——我看你是被这小子拿捏住了,这种日子过不得的。”

她继续道听话的男人有的是,其实她原本还能介绍几个,裴令容仰头看她发表这番高论,呆呆地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很快安姐就被人拉走了,沉渊贴着妻子的耳朵,轻声说他也会很听话的。裴令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只是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文太太始终在边上注意他们两个人,此时见裴令容眼涣散,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得坐不住,立刻走过来抽掉了她手里的酒杯,告诫她不应该再喝了。

管家的意思是他们也算庆祝够了,现在裴令容需要回去休息,沉渊示意她不必紧张,大概再过半个小时聚会就要结束了——他们还在等最后一位客人。

接下来的事情裴令容记得不太清楚了,她似乎被很多人托起来,当成一座奖杯那样抛来抛去,险些砸坏了酒馆的吊灯,等她终于落地的时候,裴知仪就站在她面前。

裴大校是任务结束之后抽空过来的,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她到的时候裴令容人已经稀里糊涂,但还记得步履蹒跚地迎上去,小狗追尾巴一样绕着姐姐转了两圈。

“站好别动,像什么样子,”裴知仪冷着脸单手拽住她,“谁给你喝了这么多酒?”

裴令容听得她语气不好,大约也明白裴知仪生气了,然而又做不出更多的反应,光剩下一脸憨相。裴知仪看她傻得可怜,也不好再施以教训,只能转头瞪了沉渊一眼。

沉渊受了一记白眼,仍然好脾气地对她微笑。裴知仪最看不惯他这幅假惺惺的做派,一时又想起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裴令容当初坚持要和这小子结婚,最终一步错步步错,才酿成如此恶果。现在为了她这妹妹,她以后也不得不经常见到沉渊那张脸,裴知仪忍不住把裴令容的脑袋夹在胳膊底下,狠狠地呼噜了一通她的一头卷毛。

裴知仪匆匆来去,不过还是在走之前吃掉了裴令容专门给她留的那份蛋糕,并且扔下了一盒礼物。

裴大校当然是很不高兴的,裴令容却感到非常、非常快乐。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所有的客人都陆续离开,沉渊载着她回到那间安全屋,裴令容把今天收到的全部礼物在客厅里摊了一地,自己坐在许多闪闪发光的盒子中间,很珍惜地逐个抚摸。

“开心吗?”沉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抱着往卧室走,“很晚了,明天起来再拆礼物好不好?”

裴令容含糊地说好,又说:“我开心的……很开心,”想了想还伸手勾住沉渊的肩膀,小声说,“谢谢你。”

沉渊替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裴令容差不多睡着了三次,沉渊没有办法,只好哄她抬胳膊抬腿地换了睡衣,再赶快把人送回床上躺好。

“不用谢,宝贝,”他亲了一下沉睡的爱人,“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次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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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生日,一年中还有很多需要纪念的日子,每一个都值得花时间用心安排。之前沉渊不在意这些事情,而裴令容总是替他记得,在她离开后沉渊试过一个人庆祝,那感觉相当糟糕。

为另一个人准备惊喜,让她的眼睛因为你亮起来——似乎在这一刻生活才有意义。

他们没有在这里待够五天,那个在基地中引起暴动的异族哨兵状态有变,裴令容被提前叫回去干活。沉渊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满,但也没有出手干预,因为知道裴令容向来重视她的工作。

有许多人信任她,也很喜欢她,她自己好像始终没有弄清楚这一点,不过依然乐于回应大家的要求。沉渊不打算再把这团柔软的焰火藏起来,他也会允许人们凑近来看一看,然而必须非常小心,不能损伤它的光芒。

度假途中老婆跑了,沉渊只能和管家一起回去。文太太把屋子里仔细料理过才出发去找他们汇合,此时家中明亮清洁,还和他们走之前一样,只是窗边多了一架彩色的玩具钢琴,那个呆头呆脑的小机器人就坐在它前面。

“那是夫人摆的,”文太太解释道,“她说这个已经修好了。”

沉渊应了一句是吗,那机器识别到设定好的声纹频率,随即慢吞吞地演奏起来。它只用一根指头敲着一架走音的玩具,效果实在不堪入耳,但沉渊竟然从一小段磕磕绊绊的旋律中听出了制作者的本意,裴令容重新选了一支叫作《爱之梦》的曲子。

爱——她从未对沉渊说过这个字。又或许是她已经说了很多次,只是他还没有发现。

裴令容刚休过假,最近应该不会有空回家。沉渊开始查他自己的行程,试图找出可以尽快去见她的时间——毕竟我爱你这种话,还是要当面认真说的才算数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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