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未曾想这女子直接松了口。
好比一拳挥了个空,把皇帝接下来要发的火要说的话,一下子给打乱了。
因此大殿之中又是片刻宁静,皇帝到底是皇帝,紧紧盯着贺清心片刻,又在她身上抓到了一个“错处”。
而后说:“既然无有异议,又为何落泪?可是心中对朕的处置有所怨怼?”
皇帝的话音一落,扑通一声,站在大殿之中的沈卓直接跪下。
“陛下息怒,小女绝非此意!”
天子面前仪态不整都是冒犯君王,更何况是当殿落泪?
皇上想找你的毛病,你长得难看都他妈该死。
不过皇帝不知道,他正踏入了贺清心的圈套。
贺清心闻言直接五体投地,给皇帝叩了一个头说:“臣女心中并无怨怼,只是害怕呀陛下……”
皇帝不动声色,冷声问道:“怕什么?”
怕他以天子至尊强势镇压太傅府。还是怕他不肯公正严明,处置了做下这等糊涂事的背后之人?
无论哪一种只要贺清心说出来,今天这事儿都没完。
但是贺清心抽了抽鼻子,用一双清澈而无辜的眼睛看着皇帝说:“ 陛下,臣女是害怕今日答应了陛下赐婚之事,皇城当中议论纷纷说臣女失德,受了陛下的厌弃,才会将臣女赐婚给十四皇子,回家就被自己的祖母活活让人给勒死啊!”
“胡说八道什么!”沈卓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女儿竟然到了陛下的面前还敢疯言疯语。
他恨不得现在过去把贺清心的脖子给掐住,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贺清心不光要说,还要叭叭叭叭说个没完。
“陛下不知,那日陛下怜惜了臣女的遭遇,答应给臣女一个公道,臣女回到了家中本以为会受到父母的怜爱,结果等待着臣女的却是家中祖母的叱问。”
贺清心看了沈卓一眼,心中想着对不起了您呐,谁让你妈欺负我呢,这些日子在府里面要不是贺清心不买账,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不给她上眼药又待何时?皇帝肯定不会把太傅的母亲给赐死,但是斥责她一下就够让那个老东西没脸见人了。
因此贺清心说:“祖母说臣女婚前失贞,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应该活活吊死以正家风。”
“若不是祖母年纪大了,臣女怕是现在已经一命呜呼,没机会再面见天颜了!”
皇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了沈卓,沈卓眼皮子直抖,张口结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而皇帝到这个时候其实并不觉得沈卓的母亲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可是皇帝,他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他是封建礼教的结合体,要不是碍于贺清心是太傅之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间。
皇权残忍。站在皇权之上的人又能是什么慈悲之人呢?
他又如何会共情一个小小女子?在他的眼中,他拥有天下女人,失贞失德,确实该死。
而还未等他表达出自己的思想,贺清心便高高地将他架了起来。
“可是臣女不懂,臣女只是同十四皇子在药物催发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又怎么能算是失德失贞?”
贺清心直视皇帝,拍马屁的话说得叮当乱响。
“十四皇子乃是陛下之子,陛下是天下之主,十四皇子可是龙子,臣女与龙子有了肌肤之亲,又怎么算是失德?在臣女看来,这是天家恩赏啊。”
“凤子龙孙的宠爱如何能算是折辱?”
“陛下御极天下,四海皆来朝,陛下是天命之子,是在世真龙,龙子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十四皇子,在臣女看来都是臣女高攀。”
“可是臣女的祖母竟是要为了这件事情说臣女失德失真,要结果了臣女以正家风,臣女当然会害怕。”
“臣女非常愿意和十四皇子结为夫妻,愿做陛下的儿媳,只是臣女担心回到家中,怕是活不到成婚之时啊……”
沈卓觉得自己幻听了一般,他这女儿一直在说什么东西?
就连皇帝听了贺清心这一番话,也是愣怔了半晌,好话他听了很多,但是这样的好话……却让皇帝不知该如何应对。
十四皇子不受宠爱是明摆在那里的事情,跟大皇子又如何相比?赐婚给十四皇子分明就是在折辱太傅之女,否则朝中上下又为何会议论纷纷。
可是贺清心这一番话直接把十四皇子和大皇子扯到一个水平线上去了。
都是凤子龙孙,哪一个都是皇帝下的崽子。
这女子的这一番话皇帝要是反驳,那他就不是在世真龙了,他要是不反驳的话,就是顺着面前这女子的意思,他所有的皇子都是凤子龙孙无比珍贵,不分什么大的小的……
皇帝沉吟片刻,微微蹙着眉,试探地问面前这太傅之女的意思:“那依你之见,朕要如何护你?莫不是要朕申饬你的祖母吗?”
皇帝向来惯于推拉,然后给对方挖坑,这个大坑等着贺清心往下跳,贺清心只要跳下来那就是不孝。
然而贺清心最会透过表象看本质,从不跳进自证的陷阱。
她听到皇帝这样问,立刻喜形于色,简直像是皇帝答应了给她做主一样。
“臣女从小被父亲教导,自是明白孝字当头,绝不可同长辈计较。”
“臣女不是要让陛下帮着臣女申饬祖母,是想让陛下为臣女做主,堵住着这朝野内外坊间,甚至是臣女府内的悠悠众口。”
“让他们都知道,臣女嫁的是并不是什么不堪之人,是当今天子的凤子龙孙,是旁人拍马莫及之人!”
“臣女想斗胆请陛下赐臣女一样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是令牌是宝剑或者哪怕是一件衣服一块布,臣女会天天带在身上,以示陛下的恩典。”
“众所周知,损毁御赐之物乃是死罪,”贺清心说,“臣女带着陛下赏赐的东西,臣女就会变成御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