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度周身佛光收敛,叶炽二人的碎片也捡的差不多了。
陆宴舟捡起那个独臂女修的储物袋,三人清理了一下现场,回到了清水镇。
此时的清水镇依然含烟带雾,但现在的雾气只是寻常水汽了。
没了重重叠叠的阵法和阴气缠绕,清水镇终于先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街道杂草丛生,不少房屋已经倾塌,余下的活人更是所剩无几。
他们被吊在镇子最中间的一棵老槐树上,身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茧,如同蚕蛹一般的蜷缩在茧里。
只要那鬼母想了,便可以顺着银丝吸取他们的精血和生气。
妥妥的储备粮食。
陆宴舟连挥数剑,将里面的人放出来,他们身上多少带着些黏液,看上去有些恶心。再算算数量,一个足有三千多人的富饶小镇,尚有气息的不过三百来人,十不存一,堪称惨烈。
最后将老槐树剖开,十余人合抱粗细的树干里面躺着两具尸骨,其面容已经不可辨认,从穿着和骨架大小上依稀能猜测出来两具都是女人:一人手中执钗抵在另一人的脖颈处,木钗不腐,尖端带着斑驳的血色;另一人拿着绳子勒紧了执钗人的脖颈。
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陆宴舟不可自抑的叹了口气,虽然分辨不出二人的面容,但他觉得这就是那两个蕊娘,他摸了摸无双的剑鞘,再次默默的决定要离女人远一点儿。
无双再度出鞘,一剑刨开老槐树的根部,里面是一坛又一坛的骨灰,以及数不清的白骨。
而这时,玄度已经接手了后续工作,这些人长久被阴气和死气缠绕,身体已经出现了亏空,他得将他们身上不好的气息祛除。
等忙得差不多之后,已经接近中午。
被治好的人陆续清醒过来,再回忆之前的经过,又得知眼前的人是救命恩人之后,便对着玄度和陆宴舟跪拜起来。
玄度抬手阻止:“还有一位恩人没到,你们且不急着拜。”
虽然不知道叶炽的修行是否需要功德,但还是等一等的好。
陆宴舟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不需要他们跪拜呢,原来是要等人齐。”
玄度问道:“叶施主呢?”
陆宴舟:“找宝贝去了。咱们这一趟虽然有惊无险,但确实不太容易,师妹说是这镇子来往这么多修士,总有储物袋留下的,便去四处转转。”
说着说着叶炽果然来了。
日光下,清新明快的天水碧色出现在破败的街道上,她的肤色极白,似未曾化开的枝头雪,偏偏目光又那样的坚定明亮,仿佛没有什么压垮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信步走来,周身已然有光。
陆宴舟吐了嘴里的干草:“这衣服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师姐给的!羡慕吧!”叶炽得意的时候,下巴会微微抬起,飞扬的眉梢和压不住的嘴角看上去有些欠揍,可是她的眼干净,笑容没有丝毫阴霾,又让人下不去手。
陆宴舟退后一步:“江师姐?那还是算了……”
玄天剑宗的最凶的几个母老虎,就有你师姐一个。
叶炽对他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最后走到那株老槐树跟前,拿起那根终年不腐的木钗,招呼玄度两人:“咱们去看看结尾吧。”
木钗上带着一缕不愿消散的残魂,叶炽直接拉着两人施展了入梦引。
只是这回,似乎看到的不是两个蕊娘的结局,而是倒退到更早更早以前。
这是三人开始纠缠的第一世。
刘康辉依旧是个穷小子,和寡母老娘相依为命,也一样和严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私定终身。
这一世,严蕊也依旧被父母安排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当地富户,只是,在成亲的前一晚,严蕊穿着大红嫁衣自尽了,工具便是那根木钗,那是穷小子刘康辉送她的定情信物。
他说他说身无长物,只能亲手刻钗以赠。
而后木钗就成了严蕊最宝贝的东西,此刻也送了她最后一程。
血水晕湿绣着花开富贵的嫁衣,严蕊躺在血泊中央,苍白的脸色像是盛开的玉昙花。
花期短暂却肆意灿烂。
木钗喝饱了血,变得愈发坚硬,一端被她削得尖锐,此时已经带上了怨恨痴缠。
刘康辉听闻她的噩耗痛不欲生,却在三年后娶了妻子唐蕊,并和唐蕊生儿育女,只是,他喊唐蕊“蕊娘”的时候,似乎总是透过她在看另外的什么人。
转瞬到下一世。
刘康辉和严蕊一见钟情,这一次两家门当户对都是普通人家,两人终于拜堂成亲,但生逢乱世,举国招兵,在成亲的第四日刘康辉被征召入军,并立即奔赴前线。
沙场征战,向来死生参半,何况刘康辉并没有什么武艺,在一次押运粮草的途中遇到敌袭而滚落山崖。
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之局,却不想被出来采药的唐蕊救了。
唐蕊不知有严蕊,对这个老实的年轻人心生好感。
刘康辉早都不是毛头小子了,自然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唐蕊的心意,却没有拒绝。
叫他怎么拒绝呢?
他摔断了腿,伤好以后也只能是个瘸子,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行动不利,若是失去了唐蕊的照顾,不说他后半辈子怎么办,便是当前也没办法度过。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