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拿奥斯卡。
可惜爷爷没能等到颁奖的那天。
一年后我亲眼看他死掉。
心衰,呕吐,潮式呼吸,回光返照,最后走掉。
回光返照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转。
他坐在病床上,眨着干瘪的眼皮,说自己想吃巧克力。
他的床头柜上有只塑料罐子,超市卖的那种,装西瓜子的,里边放了些散装的金币巧克力。
不知哪个亲戚给买的。
廉价的金币巧克力。
嗯,
我干他妈的廉价。
……
除夕那天,从爷爷家离开的我们都没有说话。
爸爸、妈妈、还有我。
八点左右的时候在国外的几个堂亲依次发了视频消息,一家人围在电脑前面,看展品一样盯着他们。
他们过得很好。
有说有笑。
爸爸妈妈也跟着笑,跟着伯伯叔叔夸奖。
新年快乐啊海海。
堂姐隔着屏幕向躲在人群最外的我道贺。
我没有任何表示,两手插在兜里转身离开。
爸爸忽然爆发,抄起旁边的凳子朝我扔过来。
凳子砸中了我的背。
亲戚们吓坏了。
……
一路上三人没有讲话。
爸爸走得很远,妈妈在中间,我落在最后。
除夕夜。
街面上少有人迹,我们走过小区,走过街道,走过天桥。
禁鞭令没有禁住鞭炮。
街边置办年货的小店还在开张,柜台上老旧的彩电播着春晚的情景。
我看到观众鼓掌,看到朱军,看到周涛。
赵本山会演什么小品呢……
不知道。
周杰伦唱了本草纲目。
我想到温岚。
想到夏天的风。
……
回到家。
我把自己关进卧室。
拿了水壶和用来装尿的可乐瓶。
将卧室锁好——
我坐在地板上,拨通了亚希的电话。
“嘟——”
只有一声,她接了起来——
亚希从不让我久等。
喂,我说。
“嗯。”
她声音很乖。
我一瞬间不知道该讲啥。
我的背很疼,不,你在看春晚吗,不,那个,你想不想砍恐龙。
我问她。
你想不想砍恐龙。
“好呀。”
她说。
……
于是我插上盟卡,见到了她。
怪物猎人2g的线上集会所里。
那个穿着蓝速龙套背着长枪的lewulong。
我朝她走过去。
推着摇杆。
使劲走向她的身体。
几乎要将自己给镶嵌进去。
我在她面前按键,疯狂的按键,三角,圆圈,方块,叉叉——
没有一个能让我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