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驶到周决明家的小区外,已经晚上十点多。
冷冬深夜的大路上,已经没几个人。
下车后,周决明和江诫往楼上走,江诫却突然停住脚步。江诫的耳朵被冻的白生生的,光秃秃的脖颈线条明显,他对周决明说:“我去买个东西。”
周决明点点头,然后转身往楼上走。
车还停在路口没走,江诫过去找了一趟路遥遥,之后进了家24小时便利店。
江诫想买包烟。他抽烟不挑,凉点的辛辣的爽/滑的都能抽。
但小店里只有几家外国品牌的香烟,江诫随手挑了包白色盒装的。
他慢慢走回周决明家的楼沿下,先没上楼。停在原地,微微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壁,看着昏暗的路灯和稀薄的雾气发了会呆,才从盒中敲了根烟出来。
入口,味道太香甜柔和,江诫只吸了一口便置于空气中让它自燃。
烟雾自指间袅袅升起,融入苍茫雾色。
江诫另只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刚存入的一张新照片。
然后他轻轻滑动手指,相册里存着的另外一张出现在眼前。夏季烈日,陈跃谦穿着短袖搭着他的肩,笑的张扬。江诫透过遥远的时间和空间,都能感受到照片里面透出来的懒洋洋的热度。
江诫轻动手指,又拨回去,看向再次恢复冷色调的手机屏幕。
原来夏天,已经过去好久了。
一根烟的时间,江诫扔了打火机和烟盒,手插在兜里上楼。
…
2月中旬,周决明开始进入期末季。
他选的课程多,排的密,学分还高。所以相较起来,别人是一周五门考试,他是别人的两倍还多。
概念类记忆类的知识,于他而言不难。
难的是,周决明要在复习和考试中,必须转换自己强硬的逻辑思维和下意识的理性观念。
周决明平时每天的学习时间就不短,所以这段时间依旧是游刃有余的。但他的眼下仍旧冒出了点淡淡青色。
江诫早上起来时看见,还装作不经意的问了问:“晚上没睡好?”
周决明剥开颗水煮蛋,摇摇头:“没睡够。”
江诫再次偏头看向对面,低垂眉目的周决明微微打了个哈欠,江诫心里冒出点好笑来。
没睡够这种有点孩子气的话,也能从周决明口中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这段时间以来。周决明给他留下的印象,似乎本来就是这样。
带着点随意的认真和诚恳,他并不会伪装自己,有什么说什么。
这种矛盾的感觉,出现在他身上,更多的像是他对周围的不甚在意,其实有点说不出来的冷漠。
江诫这段时间一直在线上忙碌自己新注册的公司。周决明每天早起,他甚至跟着对方养成了标准的一日三餐的规律作息。
所以两人常常能在早上一起吃上顿早饭。
早饭,暗自形成个规则似的,谁先醒谁准备。
江诫甚至莫名在之中找到点温和的平衡感。并且,这似乎是他记忆以来,过的最有温度的一个冬季。
他整个冬天都待在阳光良好暖气充足的小房子里,没受到外界的半点风霜。
周决明出门前,江诫叫住了他:“你什么时候考完?”
周决明看了眼穿着浅灰睡衣、头发有着晨起后自然蓬松的江诫,边给自己围上围巾边说:“2月2号。”
江诫噢了声:“考完那天,要不要一起吃个火锅。”
周决明从门前转过身来,看了眼江诫的眼睛。江诫可能从没发现过,每每当他朝自己发出请求时,眼睛里都会有点压不下去的期待色。
周决明偏头看了眼江诫放在柜子上的,一整个冬天都在吃的药。
江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补充一句:“火锅也有不辣的。”
周决明觉得有点好笑,但没表现出来,他点点头:“可以。我再叫个人,介意吗?”
江诫猜到是谁,但还是试探着不经意的问了句:“女朋友?”
周决明摇头:“不是。你见过的,路遥遥。”
就是这种认真,偶尔会和周决明的外观模样有些违和,但这种认真反而构成周决明身上的冷漠。
江诫嗯了声,又想起这两天周决明那屋总是很晚才关的灯,再看见周决明脸上浅薄但明显的疲色,不太熟练的出口道:“考完就轻松了。”
周决明看了他一眼,唇角有个细微弧度:“谢谢。”
以往元旦前后,爷爷也会在家坐一桌老火锅。他那些学生朋友都会来,热热闹闹挤着坐,一桌子人聊的话题重合度高,但也是杂七杂八怪怪。
周决明下楼后,吸了口外面寒凉的空气。
刚刚江诫提议火锅时,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里以前的那桌温暖的羊肉汤锅,连时间都这样巧合。
爷爷每年都会在那时,笑眯眯的在桌上强调一遍:“暖呼呼的羊肉圆锅。咱们吃完,新的一年都要热乎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