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畏惧的模样,沈韫玉不由得蹙眉,少顷,嗤笑道:“这么想离开,怎的,是看不起我沈韫玉,看不起我们沈府,觉得我沈韫玉官职低微,比不上武安侯,给不了你想要的富贵荣华是吗?”
“不是的,沈大人。”苏美人直直看向沈韫玉,眸中眼泪似珍珠般一颗颗滚落,“请大人救救奴,奴被武安侯送来沈府,想来已是暴露了身份,任务失败只怕不久后便会被悄悄诛杀,请大人放奴逃跑,大人的大恩大德,奴没齿难忘……”
她说的话令沈韫玉匪夷所思,但还是大致能听出她是被安排进武安侯府,监视武安侯的细作。
“你是谁的人?”沈韫玉微微眯起双眼。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奴是褚大人亲自挑选并由其他大人安排进武安侯府的。”
*
武安侯府。
翌日柳萋萋自床榻上醒来,透过窗棂瞧见外头亮堂堂的天色,不由得惊了惊。
看日头,大抵已是巳时。
来京城这么多年,她纵然也曾有过贪睡的日子,但毕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从不敢睡到这个时辰才起。
她慌忙自床榻上爬起来,唯恐赵氏借机发难,然看着陌生的屋子,她动作一滞,这才想起这里不是沈府。
她已被沈韫玉送给武安侯了。
内间的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柳萋萋抬首看去,便见玉书玉墨端着铜盆和干净的巾帕进来。
“柳姨娘醒了。”
两人作势要上前伺候,却被不习惯的柳萋萋给拒了,说要自己来,她拘谨地站起身,绞着帕子净了面。
那厢玉书拿着两身衣裙来给她挑选,“柳姨娘今日要穿哪一身,这都是成衣,奴婢瞧着姨娘瘦削,或是大了些,不过吴管事说了,今日午后会有琳琅阁的裁缝给姨娘量体裁衣,做几身合适的衣裳。”
给她做衣裳?
柳萋萋看了眼玉书手上的两身衣裙,刺绣精致,料子都是顶好的,摇头道:“不必再做了,这两身不就够了,多了也浪费。”
玉书玉墨对望一眼,皆是目露诧异,府里别的姨娘都逼着吴管事给做新衣,生怕不能光彩照人地在侯爷面前出现,怎的这位柳姨娘却是不要呢。
玉墨笑道:“两身哪能够的,姨娘的衣橱里空空荡荡,再怎么说,也得填满才是。”
玉书将手一伸,让柳萋萋挑一身喜欢的衣裙,柳萋萋看了半晌,挑了那身雀蓝的,另一件梅红的虽是更精致好看,但颜色实在太过扎眼,不适合她。
换上了衣裙,在妆台前坐下,柳萋萋摸着身上绵软顺滑的料子,除了难以置信,心下未免也有些惴惴。
这衣裳定然很昂贵,也不知这制衣的银两会不会从她月钱里扣。
替她盘好发髻,玉书又拿起桌上的香粉欲替柳萋萋上妆,柳萋萋见状,忙伸手阻拦。
“不必了,这香粉抹在脸上实在难受。”
何况,她也不是来争宠的,打扮得那么用心做什么。
玉书垂首看了眼手上的香粉,还欲再劝,却被玉墨一个眼拦住了。
她晓得玉书在想什么,分明她家姨娘上妆后那么美,就是太瘦削了些,若是不精心打扮一番,岂非太暴殄天物了。
可她们到底只是奴婢,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好忤逆的。
见柳萋萋不愿涂脂抹粉,玉书转而拿起桌案上的香膏,牵起柳萋萋的手,一寸寸细细地抹在上头。
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柳萋萋一下便嗅出里头所添之物,都是价值不菲的药材和香材。
“这是什么?”她好地问道。
“回姨娘,这是兰玉膏。”玉墨答道,“这可是京城贵女们竞相追捧的好东西,听闻抹在面上手上,时日一长,便能让肌肤若凝脂白玉一般顺滑。”
听得此言,柳萋萋惊了惊,却是吓得骤然缩回手。
“不必抹了。”她扯唇笑了笑,“这般金贵的东西,还是省得点用吧。”
何况若真算在她月钱里,她可属实负担不起。
用了玉墨端来的早膳后,柳萋萋便开始在院中踱步。午后,任几个裁缝替她量了尺寸,就靠在小榻上看摆在架上的闲书。
就这般过了一日,晚间,孟松洵自大理寺回来,便见柳萋萋以手撑额,坐在桌前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幽着步子入内,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额心轻轻点了点,“想什么呢?”
柳萋萋豁然抬起头,在看清来人后,双眸一亮,欣喜地唤了声“侯爷”。
“瞧你不大高兴,可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孟松洵问道。
伺候在一旁的玉书玉墨听得这话不由得身子一僵,紧张地看向柳萋萋。
柳萋萋忙摇头,“不是,她们伺候得都很好。”
孟松洵不信她无缘无故不开心,转而想到什么,问:“可是有人来闹你?说了什么话?”
那几个先前被送进府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虽他特意嘱咐不许人随意进轻绯苑,但他不是时时盯着,到底难防。
柳萋萋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没有,我这一日过得很太平。”
“那是哪里有不如意的地方?你不必害怕,尽管同我说便是。”
见柳萋萋又是摇头,孟松洵拧了拧眉,脑中浮现出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