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树却不认同:“是我亲自确认的,芯片都碎了。柏霁之,我或许没什么本领,也没什么价值,做这样的事对我刚刚好,但你不应该把大好的时间投入到这种虚无的事里来。”
柏霁之急切道:“可是、我没法再待下去了!我想到她、我想到方体,我就忍不住觉得……”
平树却还是摇头,他道:“如果我找到了什么值得跟你分享的线索,哪怕是多一丝可能,我都会分享给你。但你在门派那边的事务不正是走上正轨的时候吗?而且你心里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有多低。”
柏霁之或许一直在等,等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不肯相信,平树的话语也给了他虚妄又坚决的幻想:宫理一定没有死。
她不会死,她不舍得……失去生命的。
柏霁之道:“下一步呢?你要做什么?”
平树拎起几个袋子:“先去开她的车,把雨刮器给换了,把定期保养做了。马上要雨季了,把她的衣服里容易发霉的都挂起来。然后大概会调查几个地点,看能不能联系上某个活在网络里的家伙。”
平树像是一个常年旅行的人,在规划一场以年计算的远门。
柏霁之那一瞬间有些震撼,他感觉到平树那种安定的要一条路走下头的决心。
平树不介意自己后半辈子都耗在这件事上。
柏霁之突然后知后觉。
或许有人比他更爱她。
……
深夜的万城,今日恰好是无云无霾的弦月,哪怕是经历过重创,万城也像个会自动生长的怪物一样快速的恢复着伤口,灯红酒绿依旧,霓虹姿彩不变。
只有弦月中黑暗的阴影里,如星一般闪耀的空间站,还在俯瞰着大片黑暗中数点明亮的地球。
柏霁之绕了一点远路,去往下城区的市场,以前他不敢来的地方,现在倒是熟悉了许多。
他去往之前就看到过的一家卖祭祀与龛的小店,买了一座不太高的可以放在矮桌上的龛台。小时候,他们说暨香儿早就死了,他半信与不信之中,总是会在小小的龛上放自己爱吃的东西,或者是点一炷香。
说是祭拜,更像是寄托,是对话的窗口。
只是抱着沉甸甸的龛台回住处的时候,看着熟悉的街道,看着曾经亮起的窗口,他多少次爬到楼上不请自来的去找她,多少次他拿着饮料她拿着啤酒在阳台上吹风。
他说着不哭,但在坐电梯的时候,看到被磨损的按钮,想到她的指纹曾触摸过,就有些忍不住了。
龛就摆在早晨的太阳也能照到的地方,他不打算摆相片,不要搞得像她离开了一样。他只是摆了几罐啤酒,一盒肉脯,还有电子烟。
他下定决心,如果平树能坚持,他也能一直相信着……
柏霁之盘腿坐着,没忍住眼眶发酸,拿起了那罐啤酒,打开易拉扣,朝他们常常吹风的阳台走去。
夜幕之下,平树从停车场附近拎了几桶水来,正准备擦拭一下房车的后备箱与一些楼梯缝隙,擦到雨刮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更换之后他还没有试过。
他走上房车去,启动了车子的电源与发动机,坐在驾驶座上打开了雨刮器。
在雨刮器来回摇摆的时候,平树忍不住有些发愣的看着夜空。多希望他们眼前没有俊男靓女扭动的天幕广告,而是星星与云,她在副驾驶座上半困不困的打着哈欠,他握着方向盘不断向远方驶去。
只是平树突然看到视野中,夜空之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在数公里之外,拿着啤酒瓶罐站在阳台上的柏霁之也看到了,甚至是阳台下路过的行人也抬起了头。
人们已经不知道是先看到那些总第一时间弹窗的新闻,还是先抬起头。
无数人都看到了那已经悬挂在太空中二十年或三十年之久的空间站上,炸开了一团火光。
而宫理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30章
她眼前是几何形状的柔光灯管, 宫理只感觉自己缓缓漂浮着。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刚刚,她还左脑看着反转反转又反转的伦理出轨大戏,右脑又在体验着仿真开背按|摩, 一动不动地愉快漂浮着,t.e.c.忽然像是又牵着她离开了。
宫理恋恋不舍的目光紧盯着最后一个做早餐的美国女人修完了马蹄之后又去洗旧车的视频,才感觉到t.e.c.正想把像棉花糖一样的她塞进狭窄的管道。
她想张嘴,但只冒出了几个噗噜噗噜的泡泡, 她想反抗, 但简直是软得像一团加多了水的麻薯。
软趴趴, 黏糊糊, 嘻嘻嘻。
终于,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拉丝变长捏扁揉圆似的,塞进了黑暗的漫长的管道中, 管道那一端还有一股莫名的吸力——
宫理有点想吐, 她感觉自己这个“麻薯宫理”从吸管里被吸了上来……
然后就突然脑子被扔进了湿漉漉的寒冷山雾中,冰凉, 微痛,发麻, 像是她灵魂归位, 无数经的末梢从她大脑中生长出来。
宫理这时候仿佛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刚刚傻乐的状态有多么危险, 如果不是t.e.c., 她意识绝对会变成拉丝芝士。
而她此刻虽然睁开了眼,目光逐渐聚焦在眼前的灯管上, 却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宫理能感觉到自己后颈处还连接着几个插口数据线, 而t.e.c.的意识还凭借那数据线与她有一丝联络。
她眼前弹出了一个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