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夸夸我吧……我会更努力,我不是……邪修……”
宫理轻声道:“你不是邪修。睡吧。睡吧。”
她垂手,将他放入了坑中,他手缓缓松开来,落在春城的土地上。
落叶归根。
……
宫理想起来自己是埋好了他之后,极其疲惫的推着玻璃缸往回走,然后就摔在石阶上,直接眼前一黑。
她笑了一下:“我这摔得还挺有本事的,我以为我要一直滚到山脚下了!”
众人脸上表情复杂,班主任忍不住道:“所以,你成功杀了外,解决了春城的天灾?”
宫理看向头顶,结界还在,但蓝色闪光已经没有了,就像是毛玻璃的大碗扣在它们头顶,阳光正从外头照进来,春城的一切景色被照的像是在柔光之下。
宫理笑:“我这功劳,怎么算年终绩效,这不给个锦旗,怎么都要弄个千万元大支票kt板再作为星级员工跟老板合影啊。”
左愫忍不住笑了:“套路挺熟啊。走吧,我看到结界上陆续有许多飞行器平台探入进来,也有些无人机飞进来,必然是方体察觉到春城内部已经净化了,准备进来收尾或调查。”
平树想要抱她起来,但宫理的义体很沉,他有些抱不动。
柏霁之道:“我来吧。”
宫理有点不习惯被人抱着,更何况她还总觉得柏霁之是小孩呢。
但柏霁之毕竟武艺跟她不相上下,手臂抱住她还是稳稳当当的,宫理只好尴尬的转过脸去。
她回头,发现定阙山山门石路旁边,一棵稚嫩矮小的腊梅树开着花。
是她种下绛响的地方。
宫理轻声道:“平树,能给我摘一朵花吗?”
平树不明所以,还是给她折了一小枝腊梅。
宫理拈在手中,笑道:“这是我的劳务费啊。”
第97章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热闹的云浪楼, 几乎是柏霁之将她抱入门派,就一群大小孩子围了上来。
“是银色胳膊的姐姐!”
“啊……你的腿怎么了?会痛吗?”
他们面容在此刻明亮的春城里,显得如此青春稚嫩。
其中简直是恨不得当保镖, 拨开其他人,让柏霁之将她送入客房。客房早已打扫好了,甚至还给摆了好几盆用毛线做的假花。这群孩子甚至将之前云浪楼因为怪物而垮塌的房顶都给修好了。
柏霁之将她放在床铺上,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仿佛一直屏息, 直到将宫理放下来才吐出一口气。
宫理挑眉:“我那么沉?”
柏霁之摇头, 他没说自己紧张的背后冒汗:“不是……我怕我不会抱, 脚下一绊摔到你。你先歇歇, 听说冈岘要来与我们会合,带我们回去。”
能从窗外看到, 结界之上不断有小小的涟漪般的亮光, 是外界的干员与飞行器进入春城结界。
她自己的仿生义体已经完全被外融了,毁掉了。而她自己的银鱼义体的右腿断了, 她现在还没有替换件,基本只能躺着。
左愫也怕她无聊, 将她师父之前的轮椅推出来, 带着宫理四处逛逛。
从云浪楼山顶能看到阳光下的春城, 那些灰黑色的植物、因地震而崩塌的山体, 让这里看起来像个破败而关闭的煤场。而也有成片的莹白色的秧苗,在谷底与山坡上生长蔓延着, 缓缓吸收着春城地下仅存的污秽, 随风如长绒般斜倒, 像圣洁的羊毛。
宫理看到在云浪楼附近的一处小山坡上,有一株迎风的松树, 松树下方是一方雕刻的石碑。
左愫注意到她的目光:“嗯,是师父。他最后也没能叫我的名字,但我看得出来,他记得我,他……在想我。”
石碑上的松树上绑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布条,在灰黑色的春城废墟背景中,耀眼飘扬,石碑上还有孩子们折纸的水母,他们并不知道水母是附身的眷族,只知道师父最后化作水母保护了他们。
宫理:“你会想要留在这里吗?”
左愫:“会想。但春城已经不在了。这里的灵脉已经完全毁了,不会再有门派灵力、仙云山门的修真之城,不会有天才频出的门派大比。如果可以从方体请辞,我是想过离开方体跟大家生活在一起,可师弟师妹都不同意我离开方体。”
宫理惊讶:“为什么?你进入方体可真是机缘巧合,也非你情愿,他们不想你吗?”
左愫生着雀斑的脸上被天光照亮,她道:“他们都说,这年头或许进了方体,才有可能行侠,行道。至于他们,你没发现在这里的孩子,比咱们当时救出来的要少吗?”
左愫:“春城恢复原样之后没多久,第一批干员进来,负责来清点、治疗那些变异者们。但变异者人太多了,他们就说需要一些人来帮忙,最好是熟悉春城的地形和各个门派,也能让变异者们安心、不设防的。我就叫了些年纪比较大的师弟师妹们去帮忙了。”
因为云浪楼是春城的异类,很多孩子都跟各个门派的后勤关系很好,此次他们去帮忙,当真有许多变异者还记得他们。
师弟师妹们当然也找到了姜珠……
“因为姜珠在那儿,他们更留在变异者之间不肯走了。方体干员也说,因为涉及的人数众多,治疗的难度也很大,这场治疗甚至可能要持续几个月甚至几年。”
宫理惊讶:“这么久?”
左愫露出一点笑容:“然后他们决定了,想要留在春城,协助方体救治好那些变异者。他们说让我先把年纪小的都带走,带去万城,等他们这边结束了,就去找我汇合。等以后,我们都汇集在万城之后,大家再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我像这次任务会发不少奖金吧,看能不能租个大房子,大家都住到一起。”
宫理想了想,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挺好,以后我们都去你那儿通宵打牌。你的师弟师妹也都挺可爱又可靠的,很快会适应万城的。”
左愫望着石碑的方向,轻声道:“是啊。只要大家还在一块就没什么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