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行,你说什么都行。」
这时,南边教学大楼举办的同学会似乎也结束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经过穿廊,为首的当然还是那两位、讲话最大声的当然也还是那两位────
「默西突你刚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扯老夫精心保养的鬍鬚!」
「你是在那边装委屈啊!你可没少在桌下踩我新买的皮鞋!」
「来啊,要计较是不是?你刚才是不是把老夫的椅子偷偷藏起来了?不然好好的椅子怎么会少一张!」
「你才是偷偷把我的布朗尼吃掉了吧!人数都买刚好的,怎么会突然少一份蛋糕?你说啊,说话!」
这两个刚刚到底是去人家同学会上干嘛的?
「十年过去了,这两个还是一样吵闹啊……」有老同学笑着说道。
「还好现在年纪大了,不然年轻时可火爆了,一言不合就用魔法对轰……」
「唉呀────我至今都还记得你们打太过火,把校长轰进喷水池里,被威胁要退学后,双双哭着回来的表情呢。」
「我没有哭!是这小白脸哭到从楼梯上滚下去!」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在那边哭到流鼻涕的!」
「所长──────」
「老师──────」
研究所的人和拉托各自迎向默西突和法师院院长,法师院院长一看到拉托就想起了什么,开始破口大骂:「拉托────你们老师都跟我说了,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蹺课,报告也不准时交?」
「我、我就蹺一两次而已──────」
「你闭嘴!这是学习的态度吗?」法师院院长严厉的喝道「你这是轻视知识!克尔斯先生、克尔斯夫人,你们必须教导孩子正确的学习观念,学习魔法这种高深的学问,怎么能用如此不严谨的方式?」
他甚至教训了一顿拉托的父母,那夫妇俩什么也不敢说,低头红着脸连声称是,抓紧机会拉着拉托赶紧离开现场。
「唐琴副队长。」默西突走来跟唐琴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他们道「怎么样,今天的家长会还顺利吧?」
「当然啊,我们把那些刁难的傢伙给痛斥了一顿呢!」老德抬头挺胸的说道。
「很给冯长面子喔!」玛莎笑嘻嘻道。
「而且伊美拉小姐也有帮忙说话喔,真是人美心善!」汤姆陶醉地说道。
「伊美拉小姐?」默西突有些惊讶的看向她,毕竟研究所的人维护冯是本分,伊美拉也帮着讲话就……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伊美拉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然而默西突却对她郑重的点点头:「谢谢你。」
「所长,那我们呢?你不谢我们吗?」
「快点跟我们道谢!」
「谢屁啊!你们保护小冯是应该的啦!」
「你说什么?跟那群老顽固吵架很累的好吗?」
「快对我们做点表示!」
「啊啊────好啦好啦!朕的御用大将军保护长公主有功,回去通通有赏!」
「万岁,谢陛下──────」
「为什么我是长公主啊──────」
唐琴先回去了,在这阳光温暖的冬季午后,刚才给冯带来的阴霾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哪里也找不着了,冯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看着前方这群吵吵闹闹的人们,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
许多年前,当他与救了他的老师分别后,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沙西的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小角落蹲下来,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的父母死了,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家了,他举目无亲,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才好。
「小朋友,天气这么冷,怎么一个人蹲在路边啊?」
就在这时,有两个男人走过他身旁,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么多,只有他们两个停下来,弯下腰询问他。
「他看起来好几天没吃饭了欸,身上还都是伤,怎么办,报警?」
两个男人担忧地讨论着,冯却对警察这个词很敏感,当下恐惧的摇了摇头。
「啊,也不要报警?那,要不要……到我们所里来?」那时候秃头还没那么严重的男人一脸笨拙却友善的问道。
看他像隻受伤的小动物,有些抗拒陌生人,另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白了同伴一眼说道:「有你这么问的吗?简直就像拐卖儿童的怪叔叔。」
然后眼镜男就蹲了下来,对他挤眉弄眼说道:「弟弟,我们所里……有漂亮的大姊姊喔。」
……你这样才像怪叔叔吧?而且他才不是为了漂亮大姊姊去的,绝对不是,虽然最后发现所谓的〝漂亮大姊姊〞单手就能把那两个男人打趴在地,让他有些失望,但那两个女孩给他煮热汤喝、拿大毛巾围住他冰冷的身体、轻声细语的对他说话、对他笑……就像,就像妈妈一样。
后来那个大家口中称为「所长」的男人一身风寒的回来了,虽然很快就原形毕露,因为没买回限量五十份的烤番薯而被老德和汤姆两人追的满屋子跑,但那男人在听说了他的事后,二话不说就给他在这里打工的机会,等他再大一点,为了升学而徬徨时,男人还鼓励他要有志气,要以沙西第一学府为目标……
每当夜深人静想起那些恍若隔世的沉痛往事时,他还是会感到淡淡的酸楚和绵延的思念,只是……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已经没有父母了,但是他还有家人。
他已经没有家了,但是他还有那个招牌老是掉下来砸到人的三层小木屋。
那些埋藏于心的悲伤在这里找到了宣洩口,那些父母来不及给予他的温暖,在这里他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