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老张突然语塞,不知该怎么开口。
倒是他身边的小姑娘直言不讳,大大咧咧地告诉林瑾:“姐姐,你是他的朋友,怎么还不知道呐。陆队长前几天死了。就是在我家宾馆楼上死的,这几天,我家都做不了生意了。”
小姑娘说着一个人的死亡,像说着晚饭吃什么一样轻松。老张顿时变了脸色瞪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对林瑾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家女娃娃不懂事……那个,你要找陆为…可能确实找不到了,他前几天在这里遇了袭。”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在保护站停灵。”
“哦,是这样……张老板,”林瑾垂下了眉眼,看着光洁的地砖,“那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去一趟保护站,我想再见他一面。”
老张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的小舅子,也就是多吉,本就是巡山队的人,他也算跟陆为有多年的交情,原本就打算下午从公安局出来,便去看一看陆为。无非多带一个人去,没什么不方便的。
林瑾坐上了老张的车,车子开上了青藏公路,翻越昆仑山垭口。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
车窗外一路的风景她都曾经见过。昆仑山口苍茫的雪山,山脚甘甜的泉水,道路两侧的牦牛与藏羚羊。
冬夏交替,新旧轮回,物是人非。
老张几度欲言又止,车里的气氛沉默得诡异。他最终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心,问林瑾道:“姑娘,你突然来找陆为,是知道他…死了吗?”
林瑾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
她静默了良久,给出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
老张不解。这是什么读书人的新说法吗?
林瑾其实自己也不解。
死亡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生命,她经历了太多人的死亡,多到有至关重要的人离去时,她的心都会有对死亡的感应。
就像感受到了一阵旷野的风,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发生,自己灵魂牵引着的另一端消失在了世界上。
莫名其妙地,突如其来地。
在车上,老张讲起陆为死亡的前因后果。
陆为是被马阿大派的人打死的。
马阿大出了两百万买他的命,这几个月里,无论是马阿大的枪手,还是社会上的人,遍布了青海各地,就等着陆为赤手空拳落单的时候。
陆为接连几个月都在可可西里,他们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终于等到了产羔期过去,他从可可西里离开,去了北京,又一个人回来了。从北京回来的陆为身上一定不可能带着枪,马阿大的人便找到了时机,跟踪着他到了宾馆。
深夜的昆仑宾馆,杀手翻窗进了他的房间,连开两枪,都打在陆为的前胸。
陆为夺了枪反打一枪,把杀手的腿打断了,杀手逃不出去,当夜便被抓住。但陆为的伤势过重,还没来得及抢救,已经断了气。
老张的描述言简意赅,事情却说得分明。
他说完这一番话,频频转头看向林瑾的情,就怕她太过于伤心。
可这小姑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然面不改色地坐着,只是直直地看着前路。
路上有什么呢?
老张无法理解,他只顾着开车,把人送到了保护站,也算对陆为有个交代了。
车子终于驶到了保护站前。按理说,巡山队的人死后,该由家人接回去,在自己家里停灵,没有在保护站停灵的先例。
但没有人会来接陆为,他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家可以回。
他的灵堂于是被默认设立在了保护站,而巡山队的队员们也成为了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亲属,为他招待前来祭奠的客人。
车子还没停稳,林瑾就从车窗里瞧见了多吉。
小伙子蹲在保护站外墙边的一角,整个人灰扑扑的,头缩在膝盖弯里哭。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沙土全都卷了起来,往多吉的身上盖。
车声让多吉抬起了头。他认识姐夫老张的车子。
老张先行一步下了车,与多吉拥抱在一块儿。不知老张跟他说了些什么,多吉的目光越过他朝车边望来,视线与刚下车的林瑾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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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加更,在点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