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室的灯光刺眼了一些,宁奚侧着头,慢慢睁开了眼睛。手背一动便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她看着遮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鼻尖好像又嗅到了撞昏过去那种刺鼻的血腥味。她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还未抬起手来,就被身边的人轻轻按住了手指。
谈策披着外套坐在床边,双腿交迭,腿上的另一只被纱布包扎起来的手压着她的报告单垂下去,被外套衣袖不着痕迹地遮住了。他右手倒了一杯水,向她的方向递了一下,开口的声音很淡:“几分钟不跟你就能出这样的事,宁奚,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他以前的语气也是这样,一贯的冷淡,带着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兴许是她最近听他说的甜言蜜语太多了,现在又听到这样熟悉的话反而有些不习惯。她看向自己输液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水杯:“谢谢,不过你也可以不管的。”
“……”
如果每次都因为宁奚的话生气,那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英年早逝。他垂着眼沉默了几秒,右手轻轻点了点床边的栏杆:“宁奚,现在的情况你通过下午的事情应该已经清楚了。要么跟着警察回去,要么留在我身边不超过一米的地方,你可以自己选择。”
宁奚靠着床边坐起来,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他手压住她翘起的绿色裙边,不动声色地靠着她的身体坐下来,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脸,手指只向前伸了一点就又停住,重新搭回了她的被子上。
“我来是为了向你问清楚那些事情,并且把那块能证明我爸爸清白的伪造的玉璧残片找到。青姐之前给过你一块不是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谈策,”宁奚刚刚醒过来,身体的力气还没跟着恢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提不起劲,因而声音轻了许多,“我留在你身边,你会让我去找吗?那张笔录上为什么会提到你之前的名字,你……”
“沉小姐……你……你不能进去,我们老板和宁小姐……”李峤伸手徒劳地拦了一下风风火火向里闯的沉云青,如同看到救兵一样看向她身后的周映东,“小周总,你快跟着拦拦,沉小姐怎么……”
“这儿没你事儿了,”周映东一把揽过李峤的肩,轻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除了宁奚,谁能治你老板?等沉云青进去煽点风,点一下火,你看宁奚会不会让你老板拧着这口气儿导致他那只手废了。”
宁奚话还没说完就被闯进来的沉云青打断了,她一只手拉了一下被子,有些茫然地看向情冷峻的人:“青姐……”
“宁宁,你劝劝谈策吧,嗯?”沉云青无视掉谈策投过来的,仿佛要将她冻住的目光,毫不胆怯地走到床边,“他因为挡黑鱼刺你的那一下,现在左手的经和血管几乎全断了,再不赶回去接上,这只手以后就算废了。他爷爷封着路不让走,你让谈策给他爷爷先表面上认个错,把他那只手保住,怎么样?”
宁奚因为这一连串的话怔住了,她怔了几秒,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看向谈策那只隐在自己外套中的手。
以前谈策确实喜欢用左手做事情,现在一想,他刚刚做的事情似乎都是不常用的右手来做的。
昏迷之前那股血腥味的来源正在逐渐清晰,她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握着杯子的手指都在打颤。像要被挤碎的心随着房间内钟表的声音一点点开裂,她伸了伸手摸向床边,看向谈策的脸:“你左手,伸出来我看看。”
“只是小伤,”谈策垂在外套里的手轻轻向外一动,右手去摸她的头。抬头间他冷冷的目光看向沉云青,语气倏忽一转变得冷淡了许多,“你非要把她弄哭了才行?”
“伸出来,”宁奚喉头发紧,咬着牙,原本冷静的声音瞬间就哽咽了,“我叫你把手伸出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