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一下宁奚的情况,”谈策对周映东的话置若罔闻,将档案袋推给他,“把这东西给鉴定师,让李峤开车送你。”
“你要一个人在这儿?”周映东拿过档案袋,但大约知道他现在可能在想什么,所以即便是本来不打算走还是站了起来,“行,你自己看着办,手记得处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李峤一把:“走,别杵这儿了。”
谈闻进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空落落的只剩了谈策一个人。他小心地走进去,远远望了一眼坐在屋檐下的谈策。树被风吹得摇晃,巨大的树影几乎挡住了他的身体,只有淡淡的、孤寂的一点影子映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谈闻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好像也看到过他这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没有任何声响。树影也是轻轻地晃动,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静得像要马上消失了。
他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恐惧,低着头走过去,在看到谈策的一刻就扑通一声跪到了他脚边,没有了往日的乖戾与跋扈,像小狗一样怯怯地叫了一声:“哥,对不起,我不应该带宁奚来,但是……”
他正欲解释什么,脑袋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他不由得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
谈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摸着他的头。他手掌摸着他微卷的头发,声音很淡,没有任何要斥责的情绪:“谈闻,做得好。”
谈闻抬着头睁大了眼睛看向谈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他看向谈策那只垂在身侧,似乎有意不让他看到的、满是鲜血的手,眼眶在瞬间热了起来:“哥,我……我,我不知道你……”
“让她现在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总比之后后知后觉要好得多,你没做错,”谈策收回手,目光瞥到谈闻眼眶里掉下来的泪,指腹移过去轻轻拭掉他眼下的泪珠,“都多大了还哭,站起来。”
谈闻咬着唇站起来,头顶乱蓬蓬的卷发已经被谈策刚刚的抚摸压了下去。他还想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阵响动,他抬头望过去,只见宁奚的身影正由远及近跑了过来。
她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他马上挡了在谈策的身前,有些紧张地咳了一声,被谈策一只手招呼到了一边。
宁奚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跑过来这一段路显然让她膝盖疼得不轻。她一瘸一拐地上了台阶,在距离谈策两步远的距离停住脚步,仰头看向半边身子都隐在黑暗中的人。他看了一眼她的膝盖,又慢慢移开了目光。
“谈闻,你先出去,”宁奚的声音已经冷静了许多,“我有话和你哥说。”
谈闻虽然不想走,但看着谈策脸上的表情还是走了出去。院门关上的一刻,她又上了一级台阶,目光从他那只还握着瓷片的手上掠过,背着风轻咳了一声。
谈策似乎是没想到她还会回来,将身侧的手向后放了放,低眼喝了一口完全凉掉的茶,冷笑含糊在了喉咙里:“跑回来是打算给你的新男友报仇?”
宁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这么和他对视了将近十分钟。冷风吹得她身体一颤,她的手伸向口袋,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到桌上。小小的酒精瓶子在桌上滚了一下,她伸手按住,拧开盖子用贴在外面的小镊子夹出了一颗酒精棉。
她打量一下他身侧的手,伸手将他的手腕抬起来,毫不客气地将酒精棉按了上去:“贺池的配枪就在我身旁,我要报仇,刚才就可以对你开枪。”
谈策闻言手掌一动,酒精浸到他掌心里,连带着擦干净了他掌心里的那块瓷片。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消失了,宁奚情平静的不像话。他看她一眼,眉慢慢皱起来,要将手抽回来,却被她紧紧地攥住了手腕。
“回来干什么?”
他声音有些哑,看着她弯腰,被风吹起的发丝擦过他的手,她低着头吹了吹他掌心的伤口。
“不知道,直到昨天为止我都在想怎么气你。你说要开枪的时候,我是打算一辈子恨你的,”宁奚的眼睛有点红,但声音仍是淡淡的,她动作一顿,看着他掌心里的瓷片,“但刚刚回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我今天要是真的这么走了,你可能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