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煦,你真好。”鹿妍的眼一直垂着,真睫和假睫交织着,打着掩护,掩去波动的情感和脆弱的泪光。
哎,也不是没被男人宠在掌心过,这会竟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瞎感动。一定是生病让人脆弱,一定是这样的。
“知道我不只是为了某些事吧。”他下颌忿忿地前后磨动,不是不记仇的。
输液室安静无人,她躺了一会,虽然疲乏难受却并无睡意,熊煦在一旁敲击键盘,好似很忙。
点滴无声地在黑夜中流逝,这段旅途也进入了倒计时,鹿妍像是临近开学的小孩,突然发现自己没珍惜时光,遗憾暑假没好好玩。
“明天就要走了呢。”她叹了口气。
“舍不得了?”他嘴角浮起笑意,没抬眼瞧她,电脑的白光将他的白皙又提亮了几分。
“没,你没觉得没玩儿到就好。”怕你觉得我是个累赘,后悔带错了搭子。
“本来就是散散心,城市嘛,都长一个样。”他歪头,腾出握着鼠标的手抚了抚她的发丝,逗她说:“我挺开心的,到哪儿去玩医院三日游。”
她抓住他要离开的手,按在脸上,“没有觉得我很麻烦吗?”
“你哪里麻烦了。”他合上电脑,任她拨弄手。
“生病,矫情。”还有什么,她咬唇,开始检讨自己。
“生病不麻烦,”他顿了一下,空气静止两秒,待她小心翼翼地看他,目光闪烁期期艾艾时,才轻笑继续道,“矫情也不麻烦。”
“我小时候老生病,也是这样半夜发烧,我爸就抱着我看病,哄我,也给我捂手,那时候我妈老嫌弃我体质差,我爸还要捂她的嘴,不让她说,怕我听见。”
“所以刚刚是真想爸爸了?”他手的温度在她的两掌间与她融成一片。
鹿妍想到了他晚间的那句,狡黠地模仿他,“一半一半吧。”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他附和着学她。
是你。
“唔......就这几天没做吧。”她假装遗憾。她想要融入他给的角色来着。
“哈哈哈哈,我这么厉害,居然想跟我做想哭了?”他笑得前仰后合,很配合地信了。
“美的你。”她嗔他一眼,假装害羞地捏他的骨节。
他有力地回握了她的手,摩挲了会,低声道:“其实大半年前我住过一阵院,那会也老半夜盯着这白墙发呆。”
“生什么病了?”
“也没什么,”他垂着头,发间的阴影覆在面上,色难辨,半晌后他开口道:“就是觉得那会人生就跟沙漏倒置一样,满盘的胜算一瞬间清了零,就垮了。”
鹿妍心上被他卸下玩世不恭的沉重堵了口气,她拉拉他,身子往床边挪了挪,“上来。”
“别闹,医院里。”
“想什么呢。”
熊煦脱了鞋同她躺在了窄小病床上,被她有气无力的拥住,耳边她说,“在医院送给熊先生一个拥抱。”
他笑着回抱她。
夜在他们来时已然跑过四分之三,可省下的四分之一数着秒被刻在了心上。
鹿妍这刻抱着他,实实在在,踏踏实实。
那天一切都挺美好的,就像他说的,做不做,都很好。
鹿妍以为自己和熊煦跨进了一个新的关系层面,一瞬间有错觉自己是个“例外”。
挂的是生理盐水加消炎药,进了血管却像是酒精,“可以冒昧的问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