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硬闯进来,可他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只是舔了舔唇,背在身后的手无措的抚着木头上的雕纹。
「石更哥,说来也是我不好?该想到你肯定很担心的。」最后还是尉迟不盼先打破了沉默,只是敛着眼眸没看他,「上官叔叔来过两回了,说我康復得极好,你不用掛心。」
几日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她瘦了许多的缘故,分明那弯笑弧、那绵软轻嗓都还是她,他却觉得自己再也不认识她了,没来由的心慌。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碰碰她削瘦的脸庞,手却没有勇气举起。
她说完了这话,好像就没有话能再跟他说了,头垂了下来,去看交叠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锦被。
房里又一下静默了下来,宛若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他不能再忍受这份疏离,将木盒放在她眼前,见她僵住没动,又带点讨好的去拉她的手,将木盒塞入她掌心。
她像是被咬着似的抽回了手,总算抬头看他,蠕动的唇瓣似乎是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这木盒,又是怎么找回来的,可最后约莫也觉得不需问,改为轻轻的叹息。
她重新拿起了盒子,端详了好一会,将凿刀自盒里一一取了出来,嘴角极为勉强的扬了个弧度,「石更哥,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是送你的。」
他滞了滞,就听她细声解释,「你那组凿刀也用了好些年,瞧你老在磨刀,刻起来也费力,才想着替你换组新的,当作惊喜。」
「不过瞧我多笨,不小心就给落进了湖里,还劳得你去找回来,这下惊喜都不惊喜了。」
「还好里头这凿刀没坏,不然就可惜啦。」
她说一句就顿一会,像是极力想掩饰什么,最后才将凿刀往他面前递。
石更是伸出手了,却不是去接凿刀,而是指了指她放在身侧的那只木盒。
她摇了摇头,将盒子更往身后放,「石更哥,你别糗我了,这盒身在湖底泡了这些日子,都给潮坏了?我怎么好意思给你。」
他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不由衷,更何况他早就仔细端详过那木盒了,她选的木质好,泡这些天也没太大的变形,待晒过了再重新修整一番就好,对他而言哪是什么大问题,这番话不过是推託之词罢了。
他也摇头,打着手势说那盒子很好,他想要。
但她一句话就问倒他了,「石更哥?你想要,可你真明白这代表的意义吗?」
她看见他的情,涩然垂目,长睫轻轻的掩了好一会才睁开。
她再说话时语气就已经平静了许多,让方才带点讥誚的话语彷彿不过是种错觉,「石更哥,雕这木盒实在是我一时衝动了?现下想想,要教哥哥看见了,肯定要吃醋的!你们都是我的哥哥,我也不好偏颇了谁,是不?」
石更无措看她,只觉得她收回了木盒,好像也同时收起了什么。
而少了那一层包袱的她,倒也坦然的多,总算能正视他,忍不住抬手碰了碰他满是青髭的粗礪下頷,「石更哥,要找回这木盒你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回去别忘了喝些薑汤袪寒。」
他忽然慌张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颊上。
她亦没有挣扎,只是淡淡一笑,「石更哥,你今日怎么倒撒娇了起来?要不?我请小菊帮你煮一碗,你喝完再走吧?」
她扬手换来小菊,也就顺势收回了手拢在被里。
尉迟不盼吩咐完小菊,又扬眸看他山似的杵在那儿,「石更哥,你坐一会吧,别老站着。」
他正愣愣的看她出,好一会才听懂她的话,默默走到几前坐下,一双眼仍是在她面上直打转,想探知一点端倪。
她却是从此没再看他,只是偏过头去看窗外的草色烟光,雪色的颊是上好的瓷烧,精緻的失了真实感,也失了温度。
房里太静太静,让他耳里的嗡嗡鸣声格外清晰,他突然不能再忍受,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等上那一碗薑汤,仓皇离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行!他非得做些什么,否则他就要永远永远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