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郎挣开他的手,塞过一把刀,“用什么拳头,这个省事。”
伍摧给僵住,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陆九郎反而激起他,“不敢动手,你就是个孬种!”
伍摧气得握紧刀,情也凶起来。
石头扑来抱住他的臂,“你别怪九郎,他哪知会成这样,就是想着得胜归来能娶将军——”
伍摧听得他荒诞的话,气得眼珠子暴突,“放屁!他做梦呢,还想沾上将军?”
石头的眼泪都出来了,“是真的,出征前将军还送了九郎,只是不让对外说,结果——韩大人没了——将军也没来过——”
伍摧破口大骂,“他算个屁!城里传遍了韩家与裴家的联姻,就你蠢头蠢脑,听什么都信!”
他又恶声恶气对陆九郎道,“你骗得了石头,可诳不了我。”
陆九郎也不驳,取出一个锦袋,塞在伍摧怀里,“替我给史嫂子。”
伍摧怀里一沉,猜是金银,方要掏出来甩开痛骂。
陆九郎又一个匣子递过,“屋契,院子归你了。”
伍摧懵了,骂又骂不出,心底觉出不妙,“你这是做什么?”
陆九郎不理他,去后院牵出两匹马。
石头提起两个包袱,泪汪汪道,“九郎不愿留在沙州,要走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你跟王柱说一声,我们不回营了。”
伍摧的短刀掉了,人也慌了,“为什么要走,你们去哪?又没人怪他——”
石头跟着九郎出门,一边不舍的回头,眼泪叭嗒叭嗒的掉,“九郎要远离河西,可能往中原去,你帮着看顾史营的家人,这一走大约见不着了。”
伍摧的脑子骤空,又惊又怒,胡乱骂道,“陆九你个孬货!平日充能耐,坑死那么多人,转身就想逃?将军另嫁又怎样,你宅子有了,饷银不少一文,继续当兵有什么不行?大不了多买几个美人,不比守着一个强!老子看错了你,亏得生个纨绔样,一点出息没有!”
他越骂越凶,陆九郎充耳不闻,翻身上马。
伍摧情急去抢缰辔,陆九郎鞭梢一挑,将他掀得一退,策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石头跟着拍马而走,扭回头泪眼婆娑,“伍摧!你保重——自己保重——”
伍摧撵了几步,明白追上也无用,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死的死,走的走,心头哀痛难当,失魂落魄的蹲地大哭,半晌后突然想起,“将军!得告诉将军!”
出了沙州城,天地骤然远阔,荒草离离,灰白的长崖无尽,天地间浮着几缕淡云,除此以外一无所有。行过大片荒芜,穿过肃州与甘州、再越过蕃人所踞的凉州,就能抵达遥远的中原。
不同于与数年前慌不择路的逃亡,陆九郎已是一个识途老手,身边还有石头的陪伴,没有迷惘也没有恐惧,只有满腔怨憎的怒火,翻腾着数不清的恶念。
他毫不顾惜的策马,石头一路沉默的跟着,待冲过一道草坡,马腿开始打晃,他强行扯住九郎暂歇,又将水袋塞过来,提醒他吃喝。
陆九郎勉强饮了两口,又要起身赶路,石头怕他耗死了马,赶紧拦住。
拉扯之间,两人听得蹄声远来,转头一望,来路一道烟尘,一匹熟悉的黑马疾驰而近,马上的女郎黑衣素颜,鬓边一朵白花。
石头惊得以为眼睛花了,脱口道,“九郎!是将军!”
陆九郎定住了。
黑马劲力极足,冲坡而上,转瞬到了眼前。
韩明铮跃下还未开口,陆九郎如狼一般扑上,撞得她一起栽倒,骨碌碌沿着草坡滚下去,碾得长草一溜摇晃,静悄的遮没了二人的身影。
石头吓傻了,伸着脖子眺了半天,看向汗淋淋的黑马,不知该不该下去探视。
黑马对他一喷鼻,自顾自的啃起野草,惬意的一甩马尾。
韩明铮追得一身汗,又给扑滚得头昏脑胀,好容易停下,陆九郎已经啃上来,宛如激狂的野兽在她唇上吮咬,肆意的侵夺令人透不过气。
韩明铮浑身起了颤栗,艰难的要挣开,才觉出臂腿的关节均给压制。陆九郎的身形远比她高大,结实的腰胯紧抵,激出箭在弦上的紧绷,他甚至扯开衣襟,毫无顾忌的向内探去。
韩明铮声音都变了,喑哑而微乱,“陆九,住手——”
陆九郎根本不听,举动越发放肆。
韩明铮知道这样要糟,用搏技将他掀开,陆九郎又扑过来,两人几度缠缚,欲望渐淡,拼斗越来越激。韩明铮腾起火,手下再不留情,陆九郎毕竟受伤未愈,终给她强硬的压住。
韩明铮勒了半晌,感觉他的肌力散了,略松一口气,“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陆九郎静默,她倾身压着他的背,柔韧又温热,耳鬓相贴,连汗气都带着香,近得似一翻身就能拥有,然而全是虚假,他的一切用心成了可笑的泡影。
韩明铮见他不再反抗,坐起来整理衣裳,心头纷乱如麻。
伍摧一个副营,根本进不了韩府,费尽周折才将消息递进。她不知道追来能改变什么,却还是忘形的驱马急奔,将一切抛在了脑后。
韩明铮抑住情绪,抬手扯起他,陆九郎就势扣住她的腕,“韩明铮,你该是我的!”
韩明铮这时才看清他颊上的伤,一刹那震惊异常,“你的脸——”
陆九郎盯着她,目光阴鸷如火,“是我从蕃人大军救你!是我将你从魔鬼沟带出来!是我杀退了回鹘乱兵!是我在飞天楼接住你!是你亲口选了我!”
韩明铮什么也说不出,一颗心酸涩至极。
陆九郎将她的手按在脸颊,一字字道,“裴家那个废物阴了我,我得到这个伤,我白送了三千人,最好的兄弟死在我面前,结果是什么?那个废物会成为你的丈夫!”
韩明铮的指尖颤起来,宛如给红痕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