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总会结尾,但记忆永恒。
一切事情都太过突然,他们连晚饭也还没来得及吃。坐着出租车从城郊到城中心,车窗外的烟火人流鼎沸,穆其信以为萧隐清不会想吃东西了,但鲜见的,她叫停了司机,停在了路边。
这整条街道的建筑房屋都很陈旧,一楼是店面铺子,一楼以上是装了密密麻麻防盗网的窗户,蓝绿色的铝合金玻璃,白色的外墙瓷砖蒙上积年的灰尘,很典型的零几年住宅风格。
萧隐清跟穆其信介绍,“这里是黔城曾经的市中心,黔城最好吃的东西在这条街都能找到。”
已经是深夜了,但这整条街都很热闹,沿街铺面的灯光明亮,店外大都支了桌椅,坐满了宾客。露天的环境,锅勺碰撞时缭绕的油烟香气,烧烤在炭烤炉上的滋滋作响,啤酒瓶四散在桌脚,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平凡却让人安定。
“我带你吃点黔城特别的东西吧,我喜欢的那些。”萧隐清很难有这么主动。
穆其信点头,牵着萧隐清小心避让桌椅。
萧隐清看起来轻门熟路,沿着这条路走了两三分钟,就停下了脚步。
门口几乎满座,铁串烧烤,看清店铺名后穆其信不同意,“白天医生才说你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萧隐清就近捡了个座位坐下,示意穆其信放心,“他家夜市有豆浆油条,够清淡了吧?”
显然穆其信并不认同,看他眉头皱起,萧隐清支着下颌,“穆参谋长,在黔城这已经是最清淡的东西了。”
萧隐清熟练地点着菜单上的东西,穆其信忍不住插嘴,“没有白粥吗?你最好喝点清粥。”
萧隐清推了推鼻梁上的无边框眼镜,“黔城没有这么清淡的东西,豆浆对我这个从小离不开辣椒的人而言已经很为难了”
穆其信不信,但拿萧隐清无可奈何,他只好顺着她,掏出手机不再多说什么。
萧隐清点完菜,进到店铺里送回菜单,再出来时穆其信却不在位置上了。她四下转头,仍然找不到他的身影,只好先坐下,准备打电话问他去哪了。
拿起手机却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瞿添珩的。
电话又响起,还是瞿添珩。
“喂你好。”萧隐清接通。
“我去你家找不到你,习老师告诉我你请假回黔城了,是有什么事吗?”瞿添珩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萧隐清迟迟没有回答,这头喧闹的夜市人声传进话筒,瞿添珩不确定地问:“你这么晚还在外边?”
“瞿添珩。”萧隐清叫他。
等了好几秒,还没有下文,电话那头的瞿添珩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不敢的。”萧隐清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
这四个字来得莫名其妙,瞿添珩愣了几秒,继而凉意从头顶倾倒,连四肢都僵冷起来。
萧隐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十年前你就不敢的,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关注我。”
瞿添珩如鲠喉头,压抑着声线,“那你以为我不想吗?”
黔城是个有夜生活的城市,夜风穿梭过人群的缝隙,被削弱寒意,落到身上时温度正好。
“设想与付诸实践有很大的鸿沟,你比我更清楚。”萧隐清直截了当的剖白。
萧隐清不会比瞿添珩更熟悉设想到实验所要付出的,精密的计算与论点的支撑,缺一不可。
“添珩,你在做什么?”
电话里传来甜甜的声音,软绵绵的,太有辨识度,随蔓蔓的声音。
长久的寂静,萧隐清有些疲惫,她甚至觉得疲于应对瞿添珩,她带着嘲讽的意味,“告诉她你在给我打电话怎么样?”
那头的瞿添珩深吸一口气,像是横了心,“萧隐清,立刻回家,现在很晚了。”
余光瞥到有身影朝自己移动,萧隐清抬眼,是穆其信。
穆其信手里提着一袋刚打包的清粥小菜,正朝萧隐清阔步走来。他敏捷地避让因酒意和兴致上头东倒西歪的人群,走到萧隐清面前时,胸腔起伏急促,气喘吁吁,额角微微发亮,寒冷的夜晚,他奔跑到出汗。他将纸袋放到萧隐清面前,“两条街外还开着粥店,幸好我没有信你。”
还举着手机听电话的萧隐清抿了抿嘴唇,看着穆其信,眼眶蓦地潮热起来。
萧隐清低下头,跟电话里一字一句说:“我男朋友回来了,不要再联系我,再见。”
然后挂断电话。
没头没尾听到这句话,大约猜到是什么情况,穆其信色微变,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