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激动,字打了又删,怕对方着急先发了张嘟嘟的表情包过去。
仔细思考应该怎么回的时候,那张一看就不会照顾人的脸又讨厌地出现在脑海中,于是鼓起勇气回了一句:其实我今天也有空,我就在楼下。
没回,好几分钟都没回。
他又开始紧张,担心自己的话太唐突让人不高兴,怎么回复变成了怎么补救。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听见声音后惊讶地转头,林录就站在面前。
虚握着的手机从掌心滑到地上,在轻柔的音乐声中发出稍大的声响。
“你怎么了?”
林录捡起手机递给他,在他呆滞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噢…谢谢。”才反应过来一般,他接过手机,眼还定在对方脸上,“对不起,我刚刚走了。”
林录点点头,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点了一杯常喝的酒,转头看周阁时他色还是有些不平常。
“这么晚,你明天不上课吗?”她问。
“明天…”周阁顺嘴回,但是忘了明天有没有课,于是又打开手机看,“明天好像是周末。”
“对哦,我忘记了。”
“没事,我也不记得。”他在心里深呼吸,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冷场。
“你最近忙吗?”最后只想出来这一句。
“还可以,前几天比较忙,现在是假期。”
林录抿了一点酒,突然觉得不是很好喝,撇了撇嘴后又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不想把自己刻意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周阁点点头:“刚好没事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然后把自己的酒推过去,转移话题:“喝我的吧。”
他点的这瓶确实好喝一点,味道甚至有点熟悉。
周五晚上店里很多人,拥挤的人群动来动去,不时会碰到两个人的椅子。
林录不想在人群里干坐着,不忘初心转头看周阁:“那你要去我家吗?”
“可以吗?”周阁把握机会。
“可以,但是嘟嘟晚上可以自己在家吗?”
可以两个字将要脱口而出时他又听出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她是不是不方便带我回家?
“那去我家可以吗?”他抬起眼皮问,“嘟嘟现在长大了很多,你想看看它吗?”
“好呀。”林录笑笑,“好想嘟嘟。”
开了一道缝的出租车车窗透进风,在林录的脸上糊了几缕头发。
周阁在心里感谢这阵风,他终于有了一个打破沉默的理由。
他伸手指了指:“你头发吹到脸上了。”
林录把它们挂到耳后:“没关系,不挡眼。”
“噢。”周阁抿了抿嘴,想伸过去的手尴尬地收回来,“你头发好像长长了。”
“真的吗?”距离上次见面最多只有二十天,林录不信,“就这么几天能长多长?”
她说话时嘴角微扬,语气里也带着点笑意。
周阁不觉得“就这么几天”的说法准确,他觉得自己度过了漫长的不确定的时间。
但是林录话里的笑意让他确认了一些事,起码证明自己说的话她还喜欢听。
“我记得之前它们只有这么长。”他往林录的肩膀上比了一下,位置在发梢上面一点,然后又移向发尾,“现在它们长到这里了。”
距离不过半截指甲,林录笑出声来:“这么不明显你都能看出来?”
“是啊。”权当是夸奖,周阁眯起眼睛笑,“我记性很好。”
说话间车停下了,林录边下车边:“还真是很好。”
周阁走在她旁边,从小区门口到他家只需要三分钟。
他想在这三分钟里确认另一件事,踌躇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直到靠近家门,听见嘟嘟的叫声后,他才突然转身抵在门上。
林录送去一个疑惑的眼:“怎么了?”
他在心里吐了后气,睁大了期待的眼睛,问:“你只想嘟嘟吗?”
没等对方回答就单方面觉得这个问题不好答,又补充:“我的意思是,你想嘟嘟的时候会顺便想我吗?”
林录几乎要忘记分开那天她对周阁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因为不想负担太多人情而选择和他说清楚。
但是结果为什么是她给人塞了一沓现金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她觉得说不清,也许那天的话本来就说得不清楚。
听见“顺便”两个字后心莫名沉了一下,哪有人是顺便想起来的?
她仔细看了看周阁,他似乎瘦了一点,眼白里泛着几根红血丝,作息规律的人如果睡眠不足大概率是因为忙。
林录才不信今晚他在店里是刚好有空,因为她一个人坐在吧台时,刚来不久的外国调酒师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对她说:“你是第一次来吗?之前坐在这里的都是一个男人,不知道他今天什么时候来,我答应过给他留一个位置,当然我的意思不是你不可以坐在这里……”
他讲话太啰嗦,晏平淮过去后林录就没再认真听。
周阁还眼巴巴望着,因为对视太久眼皮垂下去一点,看起来和“顺便”两个字一样,底气不足。
林录挑了挑眉,把他垂下去的嘴角扯起来:“会。”
“真的吗?”怕自己听错了,他又问。
林录一只手转动钥匙,一只手捏他呆滞的脸:“真的,快进去吧嘟嘟要把嗓子叫哑了。”
哑就哑了吧,周阁在心里想。
进门后才发现嘟嘟一直叫是因为今晚出门时忘记在碗里放狗粮了。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随即就被林录逗嘟嘟玩耍时的笑声冲散。
他突然觉得陆一那句话说得对,他也有坏心眼,竟然会因为自己开心而不顾小狗的嗓子和肚子。
又一阵愧疚涌上心头,嘟嘟的碗里多了两份倒出来的肉罐头。
——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变成蜗牛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