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缓缓抬头,一言不发地“看”向沉纪泽的方向。
沉纪泽看着少年一言不发,又说:“你赶快吃完了就好离开了,赖在这里若是出事了我可不会帮你。”
又沉默了好久,萧御这才撑着墙缓缓起身。
沉纪泽见人愿意吃了也就可以了,也不去扶着人到桌边,毕竟本来也不算是客人。
萧御听着沉纪泽的动作,也精准地坐在桌边。
一碗素面摆在萧御的面前,而沉纪泽的碗里有些青菜。
沉纪泽这样安静地打量了片刻面前的少年,终于又有些愧疚给人的面碗里没有加一些青菜了。
沉纪泽动手一边吃面一边想,面前这个小兄弟明显年龄不大,最多十二三岁的感觉……
才这般大的孩子啊,萧才良真是缺德啊!沉纪泽格外有父爱心地冒出愤恨遗憾的想法。
沉纪泽吃了好几口才发现萧御只是气质阴沉直板板地坐着不动。
“吃啊,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沉纪泽皱眉,浪费粮食可不好。
萧御这才握住筷子。
沉纪泽严肃地凝眉,问:“你不会用筷子吗?”
萧御拿筷子的手势怎么看都不对,简直像是抓匕首一样。
沉纪泽看着面前这个沉默消瘦的少年情木然戒备着,心里愤怒又无奈。
“我教你,我碰一下你的手你别激动就好。”沉纪泽实在看不过去。
萧御愣,感到男人那温暖干燥的手有异于萧才良那枯瘦湿凉的爪子,沉纪泽耐心地掰着他的手指纠正他的动作教他如何握筷子吃面。
沉纪泽重新坐下说:“吃吧。”
萧御这才又僵硬地控制着手指不要将筷子刺入他人的喉咙,这只是用来吃饭的餐具,不是武器,而且面前的人手无寸铁自己一只手就能制服对方,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不需要警惕时刻会被人陷害。
萧御僵硬地挑了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没咀嚼几下就咽下去了,清淡温热的素面落到两日一直空落落难受的腹中,难以言喻的感受安抚了他一直浑身都痛楚。
沉纪泽看少年吃下了,总算是暗自欣慰地松了口气。
沉纪泽又吃几口,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一边随意开口问对面沉默但吃得缓慢的少年:“小,咳你多大了?”
萧御顿了一下,侧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回答:“十,十一……”
少年嗓音像是含了沙子一样粗哑,意外的有些难听。
沉纪泽惊讶,竟然才十一岁……萧才良那个畜生!
“萧才良又让你做什么去了?”沉纪泽斟酌着问,他感觉面前这个萧才良的“徒弟”有点怪。
萧御吃着面,完全不在乎地回答:“杀人。”
沉纪泽眼闪烁,他不自觉地蹙眉,状似聊天一般继续问:“又是谁啊?”
他没指望面前这个小兄弟会告诉自己,只是随口问问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李酒家。”萧御蒙着眼不辩其色淡淡说。
沉纪泽问:“城南酒家赌坊的李家?”
萧御端碗喝了一口面汤,平淡回答:“嗯。”
沉纪泽料想是萧才良见朝堂上弹劾他暗中走私盐铁牟利的事渐渐盖不过去干脆黑吃黑将对方灭口,最后就成一本糊涂账!
“你就这样告诉我?”沉纪泽不解又戒备地问。
萧御似乎是“看”了他一眼:“你们这样是扳不倒他的。”这个他不言而喻。
沉纪泽哑然了许久,然后又低下头吃了两口面,他想了许久,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碍于情形立场又开不了口。
沉纪泽渐渐领会到萧御那句话的意思,他皱着眉似乎在自言自语却声音完全能让萧御听见,说:“那条路可不好走……”他不自觉忽略了对方的年龄,颇有几分告诫地说。
萧御蒙着布的眼看不见眼,但情也一点都不像个十一岁的少年,嘶哑着声说着:“嗯,知道。”
沉纪泽没再问别的了,似乎双方达成了什么不言而喻的共识。
再后来,沉纪泽吃完了自己的面坐在一旁等着少年吃完。然后,可能是男人在官场上的同僚们都比较不近人情,男人像是憋了很久,完全不怕萧御将他的话作为什么把柄利用起来,开始对着萧御絮絮叨叨起来,完全不记得他一开始明显来者不善。
少年萧御之后一句话都没有搭理过沉纪泽,只是一直缓慢地吃着面前那一碗不多的素面,耳朵听着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老家的夫人一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卿芸,女娃多么可爱漂亮,长得白白嫩嫩多么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