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的美味、与孟家人的相处、还有和孟翔的相遇,
一整天林林总总的经歷仍在陈平和脑海里回盪,如同悦耳的旋律,挥之不去。
第谱、陈家
凌晨一点多,家门外忽然响起酒瓶铝罐的撞击声。
「他妈的!谁把垃圾放我家门口!疼死我了!」陈爸边叫嚣,一边搓揉自己的腿。
走进家里也一样跌跌撞撞,这位爷几乎每天都喝的醉醺醺才回家。
在被窝里的陈平和早就习惯了,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陈爸摸黑找到那张破旧的沙发,人一躺就睡了,
这一睡大概又是明日中午。
陈平和听到房外没了动静,
他起身顺手拿件毛毯走到沙发旁给父亲盖上。
确定门窗都关好后,这才回床休息。
在外人眼里,陈爸应该叫陈老翁更实际,毕竟已经七十三岁了。
陈平和的父亲本名叫陈烽烈,
是当年十万青年十万军从中国撤退来台的。
人生前半段是光棍,到了五十八岁才结婚。
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平和,
因为陈烽烈感叹人生一路走的烽火四起,自己又性烈如火,
吃了不少亏,才给儿子取了与自己本名完全相反涵义的名子。
陈烽烈年轻时过上好一段花天酒地的日子,
又仗着自己当年俊俏的脸蛋和军人稳定的薪资,
到处吃喝嫖赌,身边的女人换来换去。
醒过来时才发现人都老了,内心空无一物,一无所有。
此时恰好碰上陈平和他妈,愿意结婚安顿下来,
陈烽烈欢天喜地,以为自己捡到宝,殊不知这女人有自己的企图。
陈平和的妈妈那时候四十出头,也曾是风流女子。
他早就知道陈烽烈的背景,
想说这样花天酒地生活的人一定活不久,
等结了婚,老头死后,自己还能拿半享。
好歹陈烽烈是个荣民,退伍后每月固定都有俸禄,
即便自己过世了,太太还能继续每月收到国家的补助,
也就是陈平和他妈所梦寐以求的半享,金额是陈烽烈原俸禄的一半。
婚姻的头几年,这个家都还有表面上的样子。
陈平和的出生也算是出乎意料,毕竟父母的年纪都不小了,
就没特意避孕,没想到还真的让陈烽烈老年得子。
陈烽烈可以说是非常爱家,更是疼爱儿子。
前半段人生走成这样,竟然现在还能享清福,
陈烽烈是真心珍惜,想做好丈夫和爸爸的角色。
但自己的妻子却不是这样想,原本已经有一老,
如今又添了一小,这个亏他可不想嚥下去。
于是忍到了陈平和四岁那年,妇人终于翻脸了,
整天在家吵吵闹闹,就是想让陈烽烈交出仅剩的存款。
每次的打闹越演越烈,让陈平和在一旁备受惊吓,躲在房里暗自哭泣。
陈烽烈不忍心看着孩子这样,最后还是拿给妻子三十万。
这女人拿了钱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婚也没离,
大概是盼着哪一天陈烽烈死了,自己还有钱领。
从此这个家就只剩下父子二人,随着妻子的背叛与离去,陈烽烈也变了一个人。
虽然还是有把陈平和养大,但那慈祥的父亲却已经逝去了。
陈平和对母亲的印象就只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他不会想念母亲,母亲对他来说反而是童年阴影,
所以父子都没提过这女人。
陈平和就连母亲的姓名都不知道,也没意愿知道。
而父亲对陈平和来说则是一位有养育之恩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父子基本上各过各的,陈平和上下学,把剩馀时间投资在锻鍊和打球上;
陈烽烈则是中午起床,到处打混摸鱼,傍晚就到熟悉的路边小摊喝酒,
同几个老头一起酒醉,胡扯间聊到凌晨才回家,日復一日。
除了基本生活开销和陈平和的学杂费,剩下的钱陈烽烈都拿去喝酒买醉。
每月两万多的终生俸津贴,勉强支撑父子俩的生活。
倘若陈烽烈不喝酒,他们也不必过这样尖酸刻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