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医生?」男人看着艾伦,不可置信地复述。时过半晌,他才在艾伦怪异的目光下笑了起来:「哦,小甜心。假使我是医生,我会选择去大城市偷肾卖钱,而不是待在这穷酸地方,回答一个笨蛋伤患同等愚蠢的问题。」
没等艾伦回答,他又从手边的袋子拿出一罐啤酒,拋给了艾伦。「所以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应该渴了吧,恰好酒精能杀菌,多喝两罐什么病都好了。」他煞有其事地说。但搭配那张含笑的俊俏脸蛋,其实没什么说服力。这下艾伦也终于相信,能讲出这种话的货色,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医生。
但他还是礼貌地道了谢。「谢谢你,尊敬的先生。我必须对你致上最高谢意。无论是此刻的照应,还是昨晚的事……」艾伦诚挚地说。冰凉的啤酒被他握在手里,由于两次被酒精误事的糟糕体验,他没将拉环打开。
眼见男人正将半身埋进衣柜翻找东西,似乎没想回话的意思,艾伦只好继续找话题道:「对了,我是艾伦沃尔顿,请问先生怎么称呼呢?」他客气地问。
「布兰登。」男人不耐地答。不过正好,男人从杂乱如山的衣柜里摸出一个黑色瓶状物。一瓶威士忌。于是他开心的笑了,用力地吻了一口瓶身,像在大学联赛里替学校争得一只奖盃那般喜悦。
「哦,如果你想,你也可以称呼我布兰。」他转过头对艾伦咧嘴笑着,如施恩赦地说。然后他单手捏开软木栓,也没找杯子,直接就着瓶口咕嚕嚕地喝起来。
艾伦没在酒鬼布兰登的家待太长时间。理由有三。
第一,他实在受不了满屋子菸与酒精的气味;第二,他毕竟是个在职教师,若不想被炒魷鱼,还得尽快回返工作岗位。以及最后,也最重要的一点:屋主布兰登根本没打算让他长待。
是的,虽然布兰登从头至尾都没把逐客令说明,但通晓人性的艾伦,却可以明显感知到对方的肢体语言。
「当然,如果你想,你当然可以继续躺着。」记得当时,布兰登是如此抱着酒瓶,语气大方地说的。但艾伦却认为,这话的前提也许是得建立在:若布兰登没有边脱去上身衣物,然后一个扑腾跳至床上的话。
毕竟同张床上,还有另一个承载者:艾伦本身。
果然,布兰登又接续道:「但你也晓得,我刚喝了威士忌。要是喝了酒的人干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想必也算无可厚非。」他侧过身子,以手支头深情地看着艾伦说。潮红的脸上带着隐晦的笑意,声音轻得近乎呢喃。
所以在这双深蓝双眸的注视下,本来就没打算多留的艾伦,自然是当机立断地走为上策了。
回到学校后的第一时间,艾伦首先来到学校医务室。
现在时间是一点多,离两点的课还有些空档。在这座缺乏资源的小镇里,即便妮可看起来不像个称职医生,至少还领有牌照。艾伦想让她为自己做个基础检查,或者开点药之类的,以确认昨天新磕的伤没有落下后遗症。
而在拆开纱布时,妮可也对布兰登的包扎手法讚誉有嘉。「用酒精消毒,聪明的办法。哦,我甚至能闻出这是extr等级的白兰地,这真是天大的浪费!」拆开纱布时,妮可一脸惋惜地说。
也不知是否跟以什么酒精消毒有关,艾伦总觉得后续妮可的包扎手法有些没轻没重。
重新上好药后,妮可又为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好在,伤势本身并不严重,手臂脱臼已被矫正好了,大约是布兰登趁艾伦昏睡时顺手处理了。所以现在馀存的只有轻微脑震盪的问题。但问题不算大,妮可替艾伦排程两天后再做观察。
此外,妮可还约了艾伦稍晚一同共用晚餐,或是喝个茶也行。据她说法,她是对昨日的抢劫事件,替好友的安危感到无比忧心。不过艾伦认为这对八卦有非凡求知欲的女孩,只是想听听他与陌生人共度良宵的片段罢了。尤其,那还是一位英俊而年轻的陌生人。
所幸,这天艾伦只有下午一堂课,那是一年级的基础数学。而由于昨日事件,他现在依旧精疲顿,所以不喜欢、也没馀力应付隐私被窥探或惹来无谓谣言等等麻烦状况,于是他选择戴上一顶尺寸过大的黑毛帽,以此遮掩头上怵目惊心的纱布。
不过,他向来不是会戴这些配件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这样的小伎俩也许能骗过其他漫不经心的学生,却独独敷衍不过心思细腻的吉儿。
但令他意外的,这天吉儿并没有来学校。
「她昨天下午就提早回家了。」下课时间,座位上。珊卓蹙着眉头说。自从乔安娜死后,她便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再也不对吉儿抱有偏见与敌意。面对艾伦的提问,自然是知无不言。「听说是家里有事吧,我想。不过,我认为她的状况不大好,昨天我依稀看见她脸上有些新伤,譬如瘀青或是嘴边破口之类的……」
看着艾伦的阴沉色,珊卓又赶紧澄清:「不过我能保证,这次绝不是我干的。尊敬的沃尔顿先生。」她睁着圆眼,态度讨好地看着艾伦。
「嗯,这我晓得。」艾伦也回报一个勉强的笑:「好吧,不要紧,我过会儿就去探访她。说来这回还真是谢谢你了,辛蒂。」他说,努力表现得像个「尊敬的沃尔顿先生」,才提着公事包匆匆离去。
而还留在原地的珊卓,却立即拉下脸来:「嘖,说几次了,我是珊卓!这没记性的臭老男人……」她看着艾伦离去的背影,小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