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毓慈宫,在裴少懿服侍之下褪去朝服、冠冕的聿琤,稍微瀏览了几本奏摺后,意兴阑珊的搁下。
刚进书斋的傅迎春见状,佯装讶异扬高了声调道:「哎呀!殿下回来的忒早,奏摺怎么了?莫非是傅某处理得不当,拂了您的心意?」
「见不到父皇,回来的时辰自然早了!」聿琤端坐着,让裴少懿替她梳理头发,「本宫只是气……父皇病得真不是时候!他又把朝政几乎委交给梅相,如今北面女真不除,又担心西荻局势丕变,这个年焉能过得舒心?可我却只能管管宫里这不着边际的小事……」
「原来殿下是因为自个儿心里犯堵,毕竟现下正值多事之秋。」傅迎春搓着手取暖,火盆儿里的炭已烧得渐趋灰白,她掩着门以阻挡寒意,「圣上就这么两个儿子,痛失爱子,伤心过度也在情理之中,只能说五皇子走得不是时候。」
「究竟是病的不是时候还是走的不是时候就别计较了……少懿,有点儿冷,给我点一碗茶。」
裴少懿应了声「是」,准备茶团前又重新加添了炭火。傅迎春覷着早已褪下官服多时的她,在聿琤身边落座时还不禁惋惜道:「真是可惜了!打从裴内官成了駙马的侍妾之后,就再也瞧不见她做男子打扮!」
「你当真瞧得还挺习惯?」聿琤横她一眼。
「当然!殿下以为呢?」
「本宫现在只觉你也未免太过悠哉了!」聿琤拍案起身,「咱们如今等同龙困浅滩,先是梁寅被圣旨逼得全力迎战;虽拉拢了德贵妃,聿珶存心与我做对不说,现在就连聿玹也夭折了;韵贵妃表面安分,私底下不知道又替聿璋铺了多少路,更别说近日来在宫外闭门思过的聿珏……对本宫言,那根本就是纵虎归山!」
「看样子,您对眼前这些事一个没漏。」她讚佩的点点头,收起慵懒声调,「方纔您说圣上病得不是时候……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反而以为这是殿下一展拳脚的大好机会!」
「此话怎讲?」
傅迎春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眼,「殿下冰雪聪明,想必不会瞧漏了云暘公主这些日子做的那些收买人心之举。」
聿琤不甚在意的挥手,「那些都只是小惠!她爱玩就让她玩去,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但傅某着眼的是云暘公主身边的人。」见聿琤有所困惑,傅迎春于是续道:「我以为,收买人心、拉拢非梅派朝臣好感以博名声这招,肯定是有人向她献计所致。」
「有人献计?她身边除了她公婆之外,就只剩下她带出去的那批宫女太监。」
「不只,您至少漏算了宜信侯夫人。」
她皱眉,「褚千虹?可那不过是一介武夫之女,能有什么计谋可言?」
「傅某说至少,就表示不只有她帮衬着。」
聿琤不禁抿嘴,责备的瞪了傅迎春一眼,「你有话能否一次说完?」
「抱歉!傅某长话短说。」裴少懿刚进门,与她交换了个眼;傅迎春对她眼底的揶揄视而不见,耸肩续道:「三皇子先前攻西南带回了一名美妾,如今就待在云暘公主身边……傅某以为,她才是献计的那个人。」
「本宫也知道她;可那不过就是一名乡野村妇,焉能有这般远见?」
「这身分恐怕只是幌子!」傅迎春嗤笑,「我还在查明此人真身,暂且按下不表;可她与云暘公主走得如此靠近,就代表云暘公主与三皇子,真的在一块儿合作了。」
「你是说聿璋甘愿拱聿珏上位?」她不由失笑,「不可能!先不说聿璋手上的兵马要较聿珏更多,之前才死了一个谷燁樊,我看这只会让这两派更加势如水火。」
「明威将军之死,或许不是聂琰用计除之;何况再怎么说,兵马多寡在其次,重点是能否名正言顺的夺位。」
「所以你觉得聿璋与聿珏联手,要得不过就是个名正言顺?」
「还有避免自己太出风头。」傅迎春扬起一指。
「相较于在家闭门思过的聿珏,有过战功的聿璋确实更能吸引朝臣注意。」聿璋若打定主意就要让聿珏当这出头鸟,利用聿珏替自己争取时间……不得不说确实高竿。
「无论如何,殿下,你得千万要阻止这等事项发生;云暘公主到底还是您的亲妹妹,论继承皇位而言,她是最大的对手;而谷家与聂家联手,单凭咱们现有的兵力势必左支右絀。」傅迎春正起脸色道:「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他们很快就要威胁到殿下。」
聿琤不禁眉头深锁,「那依你之见呢?」
「当然是做您应做之事。」傅迎春眨眼,裴少懿正巧将茶团送进茶碾,她一字一句清楚道出:「先除云暘公主,以绝后患!」
在金製茶碾的摧残下,茶团转瞬便给压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