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亮立刻怪叫一声,猛拍我的手臂,不过一点都不痛。「不要乱下诅咒啦!」
「哼哼,我可是远古咒术师的后代,说出来的话有八、九成都会成真,尤其是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郑川朔完全没有理会我的胡说八道,只是挺直了身子,认真地预习今天的上课内容,就和平常一样。而我,也只能和平常一样从这个看不见她表情的角度,猜测她今天是何种心情。
在我不太专心地从乱七八糟的书包里试图找出数学课本的时候,袁亮也一声不吭。当我正纳闷他在做什么,他点点我的肩膀,接着把显示着文字讯息的手机画面递到我眼前。
『你喜欢郑川朔喔?不然干嘛一直偷看她?』
她就坐在我正前方,我不看见行吗?我给袁亮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老实说我并不会翻白眼,所以他大概只会以为我顏面经失调。
总之,从认识以来我和这女的就是「天敌」,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啊,袁亮这傢伙真应该去配副眼镜。
郑川朔,留着招牌的长直发,身高偏高,胸围普通,举止总是端正得体,脸上表情总是冷淡正经,脑袋里装水泥,思想僵化老旧,但仍是老师眼中的乖乖牌优等生,同学眼中的首席女。
而我,是天生的谐星,幽默风趣、自由自在的射手座,仅凭一张弓就可以攻下全班同学的身心灵,成为格致高中永久流传的传风云人物。以上丰功伟业预计在毕业之前达成。
升上高中开学以来也不过一个多月,我和她就彼此明白了,我们在所有的事情上面都合不来,注定要过着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呛声、互相忽视的日子。
记得我们的第一次交流,是我在走廊上表演拋接三枚硬币结果失败的那次。
在我忙着叫观眾不准笑的时候,不是观眾的她突然挤过人群,把她从地上捡起的五十元硬币塞进我手里。
「小心从窗户掉出去。」她说。
蛤?没事干嘛诅咒我啊!
于是我回应:「捡什么捡啊,掉到地上也是表演的一环,才不是失败咧!」
为了证明我的实力,我边说边拋接起手中的三枚硬币,结果激动之下用力过猛,我的掌心狠狠击中硬币,使它飞跃我身后的阳台栏杆,演出了一场华丽的坠落秀。
我大叫。观眾大笑。上课鐘声响起。郑川朔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然后包含郑川朔的所有人都转身走进教室。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借我这三枚硬币的谢御铭留了下来。
在我为友谊而感动的同时,他一手拍上我的肩,一手把我掌心剩馀的两枚硬币夺回,接着露出绝世灿烂的笑容说:「你先下楼去捡回来,免得被别人捡走。」
于是,我那天不但做了在短时间内上下两层楼这种剧烈运动,还因为上课迟到被自己明明也很爱迟到的物理老师骂得臭头。
这就是我和郑川朔孽缘的开始。没错,都是因为她的诅咒,我的硬币才会掉到楼下。为了替那次不堪的回忆争一口气,我决定在其他事情上打败她,重夺该属于我的荣光,我们的战争就从这里开始了。
但是很快地,我就发现要赢过一个思考方式跟石头没两样的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在我咬紧牙根,忍痛放弃这场属于战士的荣耀之战时,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之的恶作剧,又或者其实是袁亮的恶作剧,在定期的座位抽籤过后,我们就此成为了前后位,造就了每个上课日我们都必须至少看到一次对方的脸的窘境。
这件事情让我明白,长得漂亮并不是让人记住他人长相的关键,而是你要够讨厌她,然后她还长得漂亮。
这个时候,秃头的数学老师缓缓踱进教室,我才知道上课鐘声老早就响了,赶紧把满腹怨念和被我翻得歪七扭八的书包都踢到桌子底下。
不知为何,老师把一叠散发不祥气息的纸张「砰」地摔到讲台上,接着推了推眼镜。
「课本收起来,我们进行小考。」
教室内响起一阵惊骇抗议与哀嚎抱怨,袁亮似乎也对我骂了声脏话。在这之中,大概只有我心里想的是:不知道她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