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颱风天那时候会突然停电,并不是因为怕黑,而是因为以为自己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当下才会那么惊慌。
那时候我明明就有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不对劲,可是却没有多给他一点关心,如果我能再多用点心,是不是就能察觉到他一直藏在心里的害怕和不安?是不是就能多给他一点救赎?
直到现在,我才更深刻地感受到他给我的温柔太多,虽然他常常顾虑太多,但他总是在想着要怎么做才会对我最好、才不会伤害到我。和他比起来,我所给予的真的是远远不及他。
齐雨之所以选择结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很早就计画好了,或许是从他得知自己将来会失明的那一刻开始,又或许是在更早,但我知道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我这次受伤。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呼吸频率,然后带着信走出房间。
一打开门我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子明,他不知道是恰巧经过还是一直在我房间门口徘徊,一和他对上视线,他立刻问:「姊,你要去哪里?」
他的语气急促,而脸上带着担忧的情,我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出去散步一下。」
「散步喔?那我陪你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件外套。」他说,转身就要回房间。
「子明!」我叫住他,他停下动作,转身看我,我接着说:「放心,我没事,多亏有齐雨的信,我现在好多了。」
他迟疑地看了看我手中的信,又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我点点头,「而且,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出门小心一点。」
「放心,我又不是小朋友了。」我笑着说,然后在他充满担心的目光中离开了家。
我对子明说了谎,也欺骗了自己。儘管齐雨在这封信中说明了他选择离开的原因,但疑问解开并没有让我觉得好过一些,反而是更难以接受。
原来,齐雨之所以会选择结束一开始是因为我,到了最后仍然是因为我,而在这段期间我却完全帮不了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一点不对劲,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柔当中。
他说他自私,但我觉得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才对。
我带着齐雨的信走上顶楼。顶楼没有灯光照明,一片昏暗,只能仰赖着附近大楼给予的微弱灯光来维持明亮。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顶楼平台,一开始还觉得有点暗,但久了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片昏暗,视线中景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就像颱风天那时候突然停电一样,习惯了黑暗之后就会在不知不觉当中深陷其中。我低下头,摊开信纸,看着信纸上的最后一段话,这段话彷彿深深刻入了我的心底。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再遇见你一次。如果我们还有再次相遇的机会,到时候你是不是能够再爱我一次?
笨蛋,问的这是什么笨问题?只要能够再次见到你,要我多爱你多少次都没问题。
我轻吁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摺好信纸,重新装回信封袋中,然后把信封封口的地方再次摺好,虽然胶水因为被我打开没有办法紧密黏好,不过就视觉上看来这就像是一封未开封的信封一样,就像我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齐雨的想法一样。
我双手拿着信封,轻轻压在胸前,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规律地跳动着。
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齐雨的想法了。
抬起头,我看着染上夜色的天空,顶楼的风有些强劲,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之前颱风天和齐雨的那天晚上。我一直以为那时候是我最靠近齐雨的一次,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最靠近他的心的时候是此时此刻,但却是在他离开之后。
我伸手抹了抹脸颊,确定脸上没有丝毫泪痕之后才稍微放心。
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哭了吧。
我说,齐雨,如果我现在就去找你的话,是不是就能早点实现你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