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过去。
忽然,她心下是有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身子打了一个冷嗦后一阵接一阵发冷,她摸了下手臂,那里起了一层层颤栗。
她缓了缓脸色,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稳了稳站定。
“赵先生,实在抱歉。我听了您反馈的问题还有我们设计师说的,看来这中间有点误会。”
“这有什么误会?”赵为皱眉道,话语间气盛。
晚意回望了下身后施工的那块地,呵呵一笑,“我们看这几日好不容易晴天了,就想着前阵子一直暴雨停工的事,难免担心工期拖着太长。他们为了赶施工进度有点着急,不巧好心办坏事,出现了这事体反而让您这边担心了。”
赵为脸色稍稍舒展开来,他本也没打算纠缠,看到晚意的态度他心里也有些软化,只问她:“那您看这事怎么解决吧。”
晚意滞了一下,面露难色。要她敷衍她也开不了口,涉及工程问题不是在这里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可是如果要现在就给承诺她也做不出来。她并无万全之策。
“您看这样可以吗?我们这边立即停止施工,等核实好程序后马上给您过目,您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们就什么时候继续。”
赵为抿着嘴点点头。
晚意继续说道:
“如果后续有因为我们此次的工作而产生了问题,我们也绝对责无旁贷,所有损失费用都由我们公司来承担。”
“我是相信贵司能处理好的。钱还是其次,关键是安全合法合规问题。”说完他叹口气。
“是的。”晚意连忙应道。
赵为又看了一圈院子,慢慢朝院门口走出去,晚意立在一旁随他出门。
“其他的先不管,但是这工,必须得先停下来。”他上车前又交代了这一句。
“这个自然。我会让他们先暂停施工的。”
车门关上,车子朝开去,留下浓浓的车尾气,晚意目送他的车辆离开视线,才慢慢回身。
站在太阳底下太久了。脚下沥青经过炙烤也蒸起一股炙热,晚意不适抬脚,感觉整个要把鞋子融化在里面。
她抬头,望了下天,烈日当空。这才几点怎么就这么热了?
赖师傅已经从里面出来,脸上是疲惫和愧疚之色,上前问晚意。
“张工,赵先生怎么说?”尽管刚刚争论不休,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礼貌。
“没事,我们再沟通一下。”晚意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好好好,没事就好。张工,对不住了,给您惹了这么个麻烦。”赖师傅满脸歉意地说道。
晚意摇摇头,“都是为了工作。”她看了下身后还有他们的几个工友。
“赖师傅,您也辛苦了。今天的工时我会让方工按照正常日算给你们。您和工队的人先回去,后续工程有什么安排我让方工再通知你们。”晚意顺便交代解释一通。
赖师傅虽然脾气有些急,但性子是好的,平常也是个好商量的人。晚意跟他打交道好几年,知道他品性,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也是为了工作本身而已。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他收好工具带着他带来的其他人坐着另一辆车离开。
晚意挥挥手,“注意安全。”
晚意又走回院落,看到剪剪还愣在原地,整个身子都呆呆,目光也没一点聚焦,不知在想什么哪里。
晚意把地上散落的水管整理好。又瞥了她一眼。
“不走还站在那里等什么?”她佯装愠怒,随即又破涕笑出来。“快收拾东西,先回去吧。”
“好……”剪剪懵晕地回过,抹了抹脸跑进房子里面去拿材料和工具。
晚意顺手把安全帽脱下来放在一边的小棚子里。
花园里空旷得很,头顶上的日头就这么直惶惶的打下来,她脚步虚浮,腿轻飘飘的不着力。
连忙镇了镇,拿着包包认真看着脚下的路,慢慢地走出去。
刚在车门旁,顿感一阵寒气打下来,冻得人僵硬。她站立在原地,不敢再多走一步。心跳也没刚刚那么激烈了,她单手准备扶着车门,倏得激灵一下被烫得直甩手。
她抬头一望,剪剪的身影从别墅里面出来,她关了院子大门,小小鬃的马尾左右摆了一下,圆圆的脸,一双黑溜溜的大圆眼睛,还有总是爱翘起来的小嘴巴。
她穿着一身鲜艳颜色的运动装,小小的影子由远至近。
瞬间,她的腿如软泥一样塌塌陷下去,全身上下被抽空了力气,如浮木无所依靠,她想抓住什么,手指往前一抓,指甲碰到车身,哗啦一声,刺耳难听。
胸腔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她最讨厌听到这个声音了,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有个调皮的男同学喜欢用指甲抓黑板,她就捂住耳朵不敢听,他知道她害怕,有一次故意不断在她面前划,她紧紧捂着耳朵一边哭一边摇头,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那声音……
汗涔涔后背贴着地上火烫的沙砾,瞬间被蒸发成一阵热水汽涌上来。
她是中暑了吧,应该是的。
她不堪,意识开始模糊。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唤她的名字。是剪剪,是她。她一定是看到她晕倒被吓到了。
她不停歇唤着,一开始声音很大她还能听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没有力气去回答,想抬手,却发现连张嘴起唇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告诉她,她可能只是中暑而已,可是腹下,冰冷冷的,又沉沉的一阵坠痛。
慢慢的整个身子开始如坠入冰窟般,麻痹不知痛觉……她半眯着眼,明明太阳就那么大,好大的太阳,地上被烤得热热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冷了……
怎么会这么冷啊……
剪剪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身影也越来越淡。她多想说一句,就一句话,告诉她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可是眼皮的支撑一下子被抽空,前面的最后一隙光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