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之地,就叫镇州。”
忙有人记下来,去寻制匾的工匠。
莫文鸢笑:“还要多谢兰老爷仗义解囊,又是送田地,又是出钱粮,这才能给流民一处安身之所。”
红衣少年笑得有点勉强。
他爹那是仗义吗?
刀都架脖子上了,他爹那是怕死!
莫文鸢拍拍少年肩膀,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公子放心,我回去定会请示公主,给兰老爷一个满意的’犒赏’。”
听了这话,兰无忌的笑容真诚多了,两眼弯弯狡猾得像狐狸。
要是花的这笔钱能换成世袭爵位,倒是划得来。
面前女子英挺身形,红衣少年深深作揖,嗓音婉转:
“无忌不敢讨赏,只求能跟将军交个朋友,家里过几日设宴,还请将军赏光呀。”
莫文鸢愣了一下,这话兰无忌之前也说过,但她只以为是客套,没想到他又再次提起。
“好说好说。”
她最懒怠宴饮,正想应付过去,突然一名小将飞马而来,喜笑颜开道:“将军,白先生到了!”
·
陈州陷入流民包围的时候,历州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刘招娣和莫文渊到达历州,城内就分成左右两派,隐隐打起了擂台。
官吏不服府尹是女人齐齐告病,刘招娣马上用听话官吏的女儿替换了不听话的官吏。
左边立刻还击,四处败坏官家小姐的名声,让她们恐惧之下主动请辞。
莫文渊正在一筹莫展之中,突然收到幽州传信,一念之下大喜过望。
“公主说她正在进行律法改革,改到继承法这一节,想着兴许我们需要,便提前让人送了来!”
刘招娣似懂非懂,“继承法?”
季晨语接过来看了一眼,满脸喜色:“大人,这个好!沉家妹妹若是能继承沉叔父的家财,就再也不用惧怕名声不好夫家退亲了!”
莫文渊抚掌:“季姑娘说得对,正是如此!”
女子顾虑声名,一旦没了夫家便如浮萍,容易为流言所困,归根结底是没有继承权的缘故。
他也想到了此处,只是改革律法这等大事,非当权者不可为,实在不是他能开口。
幸好公主也想到了,还把盖印的信笺提前送来。
季晨语把信笺铺开,“我这就抄录几份,张贴到府衙外告示栏去!”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做,还时不时会心一笑,刘招娣左看看右看看,恍惚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她正要走,忽然手腕被人拉住。
“你去哪儿?”
“侯爷松手!”
刘招娣拼命甩开手腕,四下看看,才发现季晨语已经高高兴兴出去贴告示了。
她小声骂:“你怎么上手!我是你的上官!”
莫文渊“哼”了一声,敲敲桌案,“上官大人,请坐下。”
刘招娣面色不忿,倒是乖巧坐下了。
“做什么?”
莫文渊:“大人连公主的信都看不懂,下官实在失职,从今日起加一堂课,下官忝为夫子,定要让大人出口成章为止。”
刘招娣:“……你让我死吧。”
不论如何,从这日起,表面是府尹实际上是文盲的刘招娣开始了一对一上课补习,而历州有独生女儿的人家则掀起一场波澜。
告示栏前站满了围观百姓。
“真能把钱留给女儿?”
“听说是这么写呢……可族里人多势众,要是硬抢……”
“哎你们这群老粗,告示上白纸黑字——官府认定的继承人要加收继承税,那可是两分税咧!白白给官府送钱!当我们是傻子吗?!”
喧闹的声音很大,却有更多人默不作声,只在心里盘算。
若是能把家财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两分税钱算什么?总比十分全都送给族里要强!
问题是,交了这两分税后,“官府认定的继承人”,官府会保护吗?
叁日后,他们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沉毅病重,沉氏族人上门逼迫沉苑出嫁,沉苑早已被退亲,无处可去,沉氏竟在她父亲奄奄一息之时,将她从自己家中赶了出去!
沉苑小脸煞白,身旁散着几个包袱,哭得梨花带雨。
“大伯父,好歹让我送爹爹走……好歹让我见最后一面!”
“好侄女,不是伯父狠心,你爹叁天前就已经咽气了啊!”
沉伯父原本不想做绝的,等沉毅死了再上门又如何,晚不了几天,没必要欺负妇孺。
多亏了崔冯两家来人提醒他,镇国公主要修改继承法,告示都贴出去了,沉毅死得再晚些,还有他什么事!
沉苑大哭:“没有!我爹没死!我昨日还亲自喂他吃了药!求求伯父,让我再见爹一面吧!”
沉苑跪在地上不住哭求,门后沉氏仆从探头探脑,无一人援手。
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爹此刻明明还活着,可假如她走了,爹还能活多久?
外人又有谁会知道,他们父女的真实命运?
她一辈子长在深宅大院里,只知道家里最安全,就连让晨语兴奋无比的衙门职位都不能吸引她分毫。
此时才知这院墙高高、四面无光的可怖。
“关门!”
沉伯父带着一群仆从,浩浩荡荡要回主院,沉苑狠了狠心,闭眼朝门上撞了过去。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