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舒窈撑在墙边,单手摁住她的腰,用力地吻着她的脖颈,在耳廓旁又亲又吮。
舒窈耳朵一麻,她怕痒,随着李行亲着,半边身子都软了,轻飘飘靠挂在他的臂膀里,浑身敏感地打颤,李行高大的身躯遮住灯火,她眼前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脸,只剩一道坚毅的轮廓与幽幽两点目光,牢牢擢住她。
灯光本就不算亮,墙角更显得逼仄,他坚实滚烫的躯体像一团火,分明是冬夜,窗外还飘着雪,可在暧昧的喘息声里,谁也不怕冷,只觉得浑身皮肉底下,连血液都在沸腾燃烧,冒着泡泡,
李行微薄的唇慢慢移到她面颊中央,呼出的气一下比一下沉,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遽然间含住她的口舌,舒窈几乎被吻到窒息,口腔的气息被他掠夺得一干二净。
一恍,两人在伦敦数年,舒窈从伦敦医院医学院毕业后,又继续在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深造。
李行离港前,本港义安会与海外产业达成财产分割,原义安会地头因龙头大佬先后离去,在九十年代末内乱不穷,最终四分五裂,后被兴华、利盛、4K逐步吞没,其间斗争,又搅起本港一片腥风血雨,只是与远在异国的两人再无瓜葛。
这一番风云动乱,直至97年香港回归祖国方才平息,嚣张跋扈的黑帮们于明面销声匿迹,转入暗线。
遥远目睹这一切的舒窈也逐渐明白,黑暗始终会存在,而李行能做的,只是在其位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至于灭绝人性,离其位时,将两人置身事外,把义安会海外事业彻底洗白。
毕业后,舒窈拜别导师,回头再看一眼校园,990年开学时与台上同学念颂着希波克拉底誓词画面历历在目:“作为一名医疗工作者,我正式宣誓——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舍不得离开吗?”李行问。
舒窈摇头:“不是。”
“以后想做什么?回港开家医院,还是——”
舒窈回忆着当年的誓言,突发想:“如果我说,我想去做无国界医生,你会答应吗?”
李行默了片刻:“别这么问我。”
他认真地看着她:“舒窈,只要是你想做的、认为有意义的、愿意做的事,我都会陪你一起。”
舒窈一下扑进他怀里,亲一亲他的下巴:“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李行不为所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但是无论你选择去哪,一定要带上我。”
“嗯嗯嗯,这么没安全感呀?怕我喜欢上别人?”舒窈俏皮地眨眨眼,故意说。
“不是。”李行顿足,他侧目凝望着舒窈,沉声道:“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先死。”
他声音很轻,话里的重量却让她怔忪不已。
她心纠在一起,久久说不出话。
舒窈与李行携手消失在人潮里,机场正放着一首歌。
“风吹我的衣襟,然后载浪花飞奔沾你身。”
“这晚你偶然来,一起与我望海。”
“你对我说好吗?”
“一切好吗?寻找到真爱吧。”
………
“我俩有过凌晨,一起看过夜深。”
“与你有过许多,跨过许多,甜酸苦的脚步。”
是林忆莲的《依然》。
997年,飞机起航,香港回归,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个时代悄然落幕,新的世纪在欢声笑语中建立,我们都是故事的见证者。
末:
202年2月9日,香港维多利亚港。
又是一个斜晖日落天,香江之上,火红的日轮一如当年,流光霭霭落满江面,一艘艘游轮载着各方来客,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在光阴洪流里往复不止。
自尖沙咀钟楼在起停七十一年后的今日,这座见证香港百载光阴的钟鸣再次敲响。
随着时钟拨转,时针停在傍晚时,六声洪亮幽长的钟鸣响彻长空,熙来攘往的星光大道,垂垂老矣的香港老市民热泪盈眶。
年过半百的舒窈与李行站在人群中,手牵着手,彼此搀扶,他们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钟楼。
昔年何时,一对母子在钟楼注视之下远走他乡,昔年之后,一对双鬓斑白的夫妇在傍晚的黄昏里,在钟声敲响时,在沉寂了近半多个世纪的钟楼前热烈拥抱。
如同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