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玻璃窗边,隔着纱网朝外望,定定看了一会儿海景,才简单收拾自己一番,坐五站地铁,再步行一百米,到高档商店买东西,她什么也不缺,日常用品专由小离采购,但上次周时桉过来,只拿得出牛奶和矿泉水招待他,有些不周到。
郁桃对茶都不甚了解,随手拿了最贵的几罐结了账,坐飞机带回去。
回到家一开门,发现屋子里有光,差点掀铃叫保安。
周时桉脊背贴着沙发,膝头摆着一台十寸平板电脑,满室只亮一盏落地灯,从东竹小馆搬来的那盏。
男人灰色西服袖口里探出两厘米白衬衣,打一条蓝白斜纹领带,显然才从生意场合下来。
他沉在沙发凹陷处,目光顺着声音斜睨过来,眼风里带叁分秋的凉。
郁桃心里不由扑通一跳。
晃晃手里的袋子,脸上含着笑意:“才买了东西预备着招待你,人就来了,难道真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周时桉挪开平板,在沙发和茶几间架起腿,目光纹丝未动:“买了什么?”
“有茶,柜子里有葡萄酒,你喜欢喝哪个?”
“大晚上的喝茶,还睡不睡了?”
得,她买了也没用上。从柜子里寻摸出一套杯具,十分考究,带有冰裂葡萄纹,摆上一瓶白葡萄酒,右手执水果刀启开软木塞,放在中间。那香气一冲,尽管送进鼻腔来。
期间一直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多余动作一概没有。
斟了一杯递过去,由于光线作用,一瞬间以为他的眸子染上深葡萄色,表情有些微妙。
“我不找你,你也没想过找我?”
兴师问罪的语句。
郁桃嘴唇刚贴上酒杯边缘,末了只吞吞吐吐蹦出来叁个字:“最近忙……”
啜饮一口酒,送入喉咙深处,冰凉的触感下至胃底,分散人的注意力。
余味在舌尖滞留,蒸发需要几十秒,沉默便也持续了几十秒。
她努一努嘴:“周总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不再让我猜员工准则有几条?”
酒杯的长柄夹在他指间转一圈,拧螺丝似的,语气也缓:“养不熟的小野猫。”
郁桃觉得眼前的男人偶尔有些情绪化,烦于应对,只默然注视着橡木嵌花地板的拼接缝隙:“你看,既把我比作猫,你见过猫主动联系过人的?”
“瞧瞧,多会踢,皮球又给踢回来了。”
他说着,将酒杯一搁,身子往前倾,令她产生错觉,以为那双手就要揽过来,却只是指节交迭搭在茶几上。
周时桉想起,最初把她领回家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养熟,欲望膨胀的时间点早已寻摸不着。
有些懊恼挑起这个话题,可心头的烦闷不发泄出来却也不甘心,莫名的烦,肉体欢愉似乎都填不满心头的窟窿,开始索要情。
他是惯于自查自纠的一个人,意识到此刻的兴师问罪有些狼狈,便想压下去。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郁桃斟酌着语气,拿不准他现在的情绪:“周时桉,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业务不精,猜不来。”
他情倨傲:“既然业务不精,当初倒是有勇气毛遂自荐?”
她噎住没说话,最初不过想找人捞一把,砸钱拍戏更是不敢想,如今资源排着队来找,心理上也渐渐觉得是理所当然,惊诧于人类对新环境的适应力。
语气平淡:“那时不知道周总出手这么大方。”
“给的太多,反倒是我不对?”
“不敢,只是怕还不起,回头您要是觉得吃亏了要提告,我反惹一身臊不是?”
周时桉忽然舒畅许多,这牙尖嘴利的模样哪是养不熟?捉住她手腕带到膝头,借灯光去看她鼓着的两腮,看她两只耳朵,人浸在一团暗黄光晕里,俨然一幅中世纪油画,不过是动态的。
郁桃撞进他眼中,心头一紧,周时桉两片长睫毛拥簇着闪动几下,表示着笑意,刚才的冷又荡然无存了。
他手上猛然加劲,就将她硬箍进怀里,说:“给了你的就安心拿着。”
指节屈起弹她脑门,颇为幼稚:“倒是没料到你心里这么想我的。”
郁桃呼一声痛,说:“我没怎么想你。”好的坏的都没有。
他嗤笑一声,眼里有晦暗不明的火光:“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