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没法让父亲改主意了,这忤逆不孝的名头算是坐实了。姑母,求您可怜可怜侄儿,把阿荷许了我吧!”桓玠甚至没用“给”这个字眼,而是说了“许配”的“许”字。
哪家长辈不盼着点晚辈好呢?桓瑛以为桓玠是一时脑热,待冷静下来便会后悔,遂稳了稳他道:“玠儿,你们的事,姑母也略有耳闻,这样吧,你先回去向阿兄服软认错,等后边风头过了,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阿荷也被桓玠此举惊到了,听了姑娘的话,不由长舒一口气。
“不成的,姑母。”桓玠摇头,突然跪了下来,“侄儿这回是逃出来的,元珂已经教父亲打死了,我这样回去也是凶多吉少,再说了,阿荷她…”
虎毒尚且不食子,桓瑛不信兄长会对侄儿下死手,她想知道的是他的后半句话,“阿荷她怎么了?”
“姑母,阿荷她已经怀了侄儿的骨肉了。”说出这样的话,桓玠已经将自己的退路都给切断了。
“什,什么?”桓瑛第一时间去看阿荷,只见她一边摇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干脆直接问:“阿荷,这是真的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阿荷“扑”的一声也跪下地来,磕着头否认,却又并不坚定。
“千真万确的,姑母…若月份大了,阿荷,她在李府将再无容身之地呀!”桓玠其实是在虚张声势,他就是要赌姑母丢不起这个人。
桓瑛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作为桓玠的长辈,理智告诉她应该让阿荷把孩子打掉;作为阿荷的主子,她却可怜这胡人出身的丫头被男子欺侮至此。两相权衡之下,她扶起了这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语重心长道:“罢,你们走吧,我最见不得爱别离…玠儿,你既打定主意,便不要后悔,叛出家门意味着什么,你要清楚。”
“侄儿并非临时起意,后果如何,自有我一力承担。”功名利禄转头空,荣华富贵都作土。桓玠并不在乎那些虚名,他只想带着阿荷遁入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安心作画。
“阿荷,你可愿跟玠儿走?”桓瑛最后问了一遍。
桓郎为了自己抛弃了一切,阿荷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份情意如此深重,迫使她放弃了思考,直言答应道:“奴婢,奴婢肯的。”
“好,好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桓瑛点了点头,“阿荷的身契还未入府库造册,我还能做回主,玠儿,一会我让青莲取了给你,千万要放好,知道吗?”
“多谢姑母成全,多谢姑母。”桓玠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伸手与阿荷十指相握。
送二人出府后,桓瑛望着他们的背影伫立良久,心想他们走了,也带走了她心中的那只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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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夜的毛驴,哪里还经得起两个人的重量,桓玠知道得让它歇一歇,于是下来牵着它走,只留了阿荷一人坐它背上。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阿荷知道公子的衣服下面满是青紫,坐骑颠着只会更疼,于是由着他牵毛驴带自己走。
“去天南地北…”桓玠也不知道去哪里,他只想离这里远远的,“去你的家乡好不好?”
“对了,阿荷,我还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不下三回,桓玠却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阿荷。
“我的家乡?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大约在现在魏国的地界吧…”南下逃难是阿荷的童年阴影,她永远不会忘记被灭族的事,“我和爹娘都是达奚部的,以前的胡名唤作达奚合。”
“达奚部?那不是被魏国皇帝灭族的部族吗?阿荷,你都经历了什么?”桓玠刚在姑母面前都没这么激动,这听了阿荷不堪回首的往事,却感同身受地落下了泪。
“桓郎,我不想说了,爹娘在天上也希望我好好的,我们不要去北方了,好不好?”阿荷给桓玠擦了擦眼泪,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桓玠点了点头,看到阿荷的帕子是以前自己送她的,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好,荷娘说去哪就去哪,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比谁对你都好!”
“那我们的孩子呢?你就不对他好了?”阿荷假意摸了摸小腹。
“诶?真有了?”桓玠眨巴了几下眼睛。
“哼,我不知道。”阿荷这话不是假的,她这个月的癸水已经迟了好几日了。
“没事,荷娘,我们再努努力,总会有的。”桓玠的眼从阿荷的小腹移到了她的胸口,他也很想念她的身体。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