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啊??」如果不是储天瑜提起,柏昊天完全想不起那棵树,准确来说,他根本不在意那棵树。
七八岁的时候,柏昊天去储天瑜家玩过几次,但每次的注意力都在储天瑜身上,或者是在储天瑜的遥控车、积木上,印象中有那么一棵树,长在隔壁小区,和储天瑜家有一墙之隔。树木很高,树冠停留在五楼的位置,储天瑜家在四楼。
后来那棵树不在了,隔壁小区为了建设新的房屋,将树砍了。但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柏昊天记不清。
「我小时候,睡觉时不喜欢拉上窗帘,那时候我家没有安装防护栏,透过窗户,我能清晰地看见窗外的柏树,它像一个无声的倾诉者,当我和它对望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它的悲喜。有时候我觉得看见它就很安心,有时候却莫名恐惧。」
柏昊天不明白储天瑜的脑回路,为什么一棵树能让她安心又恐惧,但他安静听着,时不时「嗯嗯」一两声表示回应。
「昊天,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人类好渺小?我看到树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既热爱,又敬畏。在我七岁的那年暑假,天气闷热,我睡得昏昏沉沉,我的眼睛睁睁合合,偶尔会看见那棵树。就在那个夜晚,鸟姐姐从柏树里飞出来,她有一扇窗户那么大,在夜里只有轮廓,微微散发幽蓝色的光芒。」
「你作梦了?」
「那不是梦啊,鸟姐姐飞进了我的房间。」
「等等,」柏昊天忍不住打断她,「它若有窗户那么大,你的窗除非有一扇全开,要不它飞不进来啊。」
「我只开了半扇窗户,但是,鸟姐姐不是一般的鸟,她可以穿透窗户,穿透墙壁,穿透任何东西,甚至打破空间的限制,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听到这儿,柏昊天确定,储天瑜一定是在作梦。
「鸟姐姐让我骑在她身上,带我去地球的另一面,我们停在没有旁人的小海滩,我躺在沙滩上,感觉身体在沙子里沦陷,有沙尘进入我的耳朵,但是我丝毫不觉得烦扰。躺着躺着我就睡着了,醒来就又回到自己卧室的床上。」
「梦醒了?」
「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在作梦。之后鸟姐姐在晚上来找过我好几次,有时候冬天冷了,她就带我去澳洲,北半球冬天的时候,澳洲正值夏日,很暖。」说到这儿,电话那头的她忽然啜泣起来,「十岁那年的冬天,柏树被砍了,从那之后,鸟姐姐再也没来找过我。」
储天瑜越哭越越伤心,柏昊天握着手机,心也彷彿被狠狠拧了一下,他想安慰她,但这「鸟姐姐」的故事让他无从下手,他只能静静听她哭泣。
哭了一阵她说睏了,掛掉了电话。
「不伤心了就好啊。」柏昊天无奈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