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这位女子衣袖一挥,便消逝的无影无踪。
辛可亭及其他通玉都被吓得浑身是汗,灵体感知早已退得烟消云散,只剩下呆滞的心思不知如何是好,这直入脑海的声音彷彿像是深深刻在心头上的的命令,连想开口问其他通玉是不是也见到这名女子的胆量都没有,直到稳定了情绪,呼吸又顺畅了一些,大伙儿彼此都没有交谈,就自动的排成一列,静静的退出了门外。
这女子究竟是谁,辛可亭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可以确认的,这女子绝对不是修仙人。这时辛可亭脑袋突然像是被雷劈到一般的驀然惊醒,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十多年前的往事。
十多年前,辛可亭早已是仙域灵宫里,出类拔萃的通玉,刚就任首席通玉执事之位,更是圣心策少有的”年轻”长老,自然想好好有一番作为,有一天,突然被柳江新叫到跟前,祕秘的一起离开灵宫,悄悄乘着木篮子升到了地面,想想已经有近十年没见到世间的花花草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是更令人兴奋的事情还在后头,这次回到上面,其目的竟然是去迎接一位修仙人。
在京城中一处闹中取静的精緻庭园里,是宝仪轩特别用来招呼贵客的别馆,柳江新与辛可亭静静坐着等候,只见柳江新气定间的优哉喝茶,但是辛可亭一开始不知道要见谁,只觉得这傢伙居然这么大牌,柳江新执春秋的身分别人固然不知,但这敬事房副总管大太监的身分,也是来头不小,居然还要等人,想着想着便有一点心浮气躁,坐不安稳,柳江辛看到了,也只微笑不语,继续安稳喝茶,直到听见门口通传高声朗诵曰:「山西粮商吕迎先老爷已到,迎宾奉茶囉~~」
辛可亭听到通传,颇不以为然,等了这么久,居然是等个粮商,反倒是柳江新变得是焦躁不安,赶紧起身整理衣物,但紧张中,又可感受莫名的兴奋,辛可亭也算是会察顏观色,立刻就知道,这个来人不简单。
一阵寒暄,互相拱手问好介绍,三人坐定互敬茶水,招呼的跑堂丫环纷纷退出房外,这时吕迎先说:「没想到这『宝仪轩』跟你们还有这层关係,看来,我可小看了圣心策。」
柳江新恭敬的回说:「圣心策经常外出办事,甚至负有收集古籍图符,灵石仙玉的任务,以商贾行走南北,以收集古玩买卖的方式较不引人注目。」
吕迎先说:「如此甚好,咦,这位兄弟想必就是柳大人所说,刚接掌司灵堂首席通玉之职的辛大人,难得上来,心情应该很好,怎么反而看来心事重重呀。」
辛可亭不知来人身份,但也觉得一定不是表面粮商这么单纯,这些关于圣心策的问题,说不定是执春秋已有告知,但又不知说了多少,辛可亭回起话来,格外谨慎的说:「通玉仅懂得皮毛,首席之职也是承蒙柳大人的错爱,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一切皆依柳大人吩咐办事而已。」
吕迎先与柳江新听完便相视而笑,柳江新说:「辛首执呀,现在在你眼前的吕老爷,可是你梦寐以求想见的长者,你儘可放心说话,圣心策在长者面前,可是没有甚么事,是不能说的。」
辛可亭闻言,不禁大吃一惊,甚至惊讶的连嘴都合不拢,便急忙蹦了起来,立即拱手参拜说:「不知是长者仙驾到来,刚才…刚才…唉,请恕辛可亭无心之过,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虚言,望请长者海涵。」
吕迎先微笑着说:「辛大人您言重了,快快请入座,辛大人长年在仙域灵宫内参天地之象,保万民之太平,而迎先不过游戏人间,间云野鹤,比起辛大人对老百姓的贡献,迎先实在自愧不如。」辛可亭连忙回说:「不敢当,不敢当。」
吕迎先接着说:「今日既然有缘能与辛大人见面,迎先愿尽些许棉薄之力,司灵堂的通玉,通常都是藉由一尊修仙灵玉散发法力,不知辛大人是否有将此玉带在身上?」辛可亭回答说:「有。」
说完便自怀中取出了一个比手掌小一点的玉珮,这个玉珮晶莹剔透,玉体间有着非常协调的翠绿流水纹。
吕迎先看了看玉珮便说:「请辛大人驱使法力。」
辛可亭一听,可兴奋极了,这代表了眼前这位长者将要给予指导,仙人指点,胜过万年苦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运,辛可亭不敢怠慢,立即将玉珮紧握手中,静心感应,没多久便进入到了灵体感知的境界。
这还是辛可亭第一次在地面上触发灵体感知,忽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物件依旧存在,但是色彩异常鲜明丰富,尤其是窗外的花花草草,除了色彩更加艳丽外,还会散发着异样的光采,非常美丽,但在地宫就没有这么多色彩,回头再看看柳江新与吕迎先两人,可是完全不同,柳江新整个身躯似乎有点透明,这很正常,因为在仙域灵宫也是这样,但是吕迎先则是完全没有变化,没有透明,跟没有触发灵体感知时,看见的一模一样,不过才使了灵体感知一会儿,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额头冒出了点点汗珠。
这时吕迎先挥挥手说:「辛大人,这样就可以了。」
辛可亭立即松开了紧握玉珮的手掌,放松了心情,灵体感知也慢慢的散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便拱手拜说:「还请长者能指点一二。」
吕迎先微笑着说:「你们应该知道,这修仙灵玉是修仙人修炼出来的,司灵堂的通玉藉由这个灵玉,便可以施展出如同修仙人才有的法力,但是,你们通常很快便会就觉得疲惫,时间久了,甚至会影响你们躯体,所以老是让人觉得你们通玉脸色惨白,一付精力透支的感觉。」
辛可亭连忙回说:「正是如此,咱们一直以为这么快就感觉到疲惫是正常的,毕尽以凡人之身躯,施仙人之法术,原本就是自不量力。」
吕迎先说:「呵呵,你这样说也是没错,这是因为你们通玉的人灵,虽然已经成长到可与修仙灵玉產生相互感应,可藉由修仙灵玉散发法力,但与修仙人不同的是,你们还没有办法以灵魂直接互通,必须经由身体的各处经脉来连接,所以会使得流通的法灵不断累积残存在筋脉之中,若没有相对应的法术散去,长久如此,便会对身体各处经脉造成极大的负担,对你们通玉来说,未必是件好事,但是修仙人在修炼之时,可是不会想到这些,我所修炼的,乃百川自在,顺心而为,至于能否有所助益,就看辛大人您的造化了。」吕迎先说完,便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石交到了辛可亭的手中。
辛可亭见长者竟然赠玉给自己,激动的双膝一跪,双手接过玉石,吕迎先交过玉石,顺便将辛可亭扶起,然后转过头对着柳江新说:「十五年后,小儿入仙域灵宫当可适应,到时候就有劳执春秋了。」柳江新闻言自是喜不自胜,便起身拱手相拜说:「圣心策上下,必尽全力,妥善照顾。」
吕迎先微笑挥挥手说:「平常心便可,仙域灵宫,自然会有人照顾他,两位,告辞了。」话才说完,吕迎先好似驾起飞云散雾,翩然消失在柳江新与辛可亭眼前。
「自然会有人照顾他。」这句话不断反覆在辛可亭脑海里咀嚼,难道这位仙般的女子,是受长者所託,来照顾司灵使大人的吗?难道驱动『三清灵玉』治疗司灵使大人的,也是这位仙女吗?
童子鹤一路上见辛可亭若有所思,没出半点声,经不住好,便开口问说:「辛首执您有心事吗?怎么老是皱个眉头。」辛可亭彷彿大梦初醒,回过来回说:「喔,没事没事,只不过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倒是童执事怎么越看越年轻,应该有五十好几了,怎么看起来还像个年轻儿郎。」
童子鹤说:「唉!你都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挖咱疮疤,谁叫咱这么倒楣,莫名其妙让尊易形通灵石被触发,成了这个样子,搞得老被人取笑童子鹤都成了童子鸡,都过了一年多,法力还没消散。」
辛可亭笑着说:「这样也不错呀,多少人想要这样还都求不来。」
童子鹤苦笑的回说:「好啦,别再说这话题取笑咱了,待会儿要见的执司灵使大人,听说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娃儿,虽然说是仙格人,但毕竟还没有得道修仙,也就只是个小娃儿,会不会很麻烦呀。」
辛可亭说:「呵呵,司灵使这位仙格人,是还没有得道修仙没错,也的确就是个小娃儿,但你很快就会发觉,司灵使大人真的不同于一般人,虽然性情善良随和,但你却完全无法摸透他在想什么,下一步又要做甚么,常有惊人之举,却又不会觉得唐突怪异,反正待会儿见了面,你就会知道了。」
童子鹤回应了一声,心里想着作好准备,想着想着,两人已过了灵宫大桥,进到了灵宫里面。
之前便已安排好要在灵石库房与司灵使等人碰面,辛可亭与童子鹤在库房门口碰见了何光远,但辛可亭老远便见何光远在那儿踱步的走来走去,想必是等得有点心急,便不好意思上前拱手赔礼说:「让何执事久等了,刚才到桃花源去请明异堂的童子鹤童执事来,耽搁了一点时间。」
何光远见二人到来,亦拱手相迎,不过走了过来,却是将辛可亭拉到一旁说:「司灵使大人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不过刚刚咱去找司灵使大人时,他跟清需并不在行馆里,咱便到处寻找,结果你知道咱在那里找到他们吗?」
辛可亭听了便问:「在哪里,不会是很怪的地方吧。」
何光远说:「说不上是怪的地方,是在『如生亭』找着的。」
辛可亭听了感觉有点意思,便问:「『如生亭』是纪念司灵堂过去的人,是在灵宫外,应该是清需带他去的,但司灵使到那里去干嘛,他应该没有认识的人在那儿吧。」
何光远说:「咱问了清需,清需只说,是司灵使想去的,所以就带他过去了,咱又问清需说,那司灵使来这里做甚么,清需说的话可就令人费解了。」
辛可亭眼睛亮了一下问说:「哦!令人费解?你倒说说看,是如何令人费解。」
何光远说:「清需说,司灵使突然想到有没有地方可以祭拜那些过世的小太监,清需便回答说,有个地方叫『如生亭』,在灵宫外,是司灵堂纪念在地宫过世的人,会将他们生前的小木牌掛在那儿,好让人还记得他们。」
辛可亭听了,便叹口气说:「没想到司灵使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懂得感恩,重感情,真是太难得了。」
何光远接着说:「这后面的才是怪,他们两个到了『如生亭』后,司灵使便双手合十,闭眼默默祝祷,清需说,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司灵使是非常诚心为那些不幸夭折的小太监们祈福,也不知过了多久,司灵使才睁开眼睛,看着那一串串刻着姓名的小牌子,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司灵使突然开口说话,但只说了四个字,『三,清,灵,玉』。」
辛可亭听了,惊讶之馀,不禁也陷入了沉思。
何光远说的没错,在这个时候,从进贤嘴里蹦出了这四个字,的确是令人费解,『三清灵玉』的祕面纱在辛可亭的心里,似乎又多了好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