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掉浮窗,屏蔽通讯,对助理嘱咐:
“今晚找你联络我的不用理会,尤其是劳瑞。”
助理点点头,他面色忽地微妙一变,点开自己的通讯浮窗,道:“您猜得真准,小劳伦斯·海登先生刚刚给我发了讯息……”
“秦女士。”
听到秦樟的这声唤,秦琴才把视线从窗子上移开,她的情难得有些不自然。
“尝尝这支欧杜赫。”
鲜红色的酒液注入纤细的高脚杯,秦樟笑意灿烂,“虽然这几年价格虚高,但欧杜赫的味道的确独一无二。”
“谢谢。”
她端起高脚杯,摇曳的酒液将一触及她的嘴唇,她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用一旁的餐巾不动声色地拭去了那一点微末的酒痕。
“的确滋味非凡。”秦琴道。
“没有想到能有幸与秦女士共进晚餐。”
秦樟似乎并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见到偶像的青涩少年,脸颊微红。
“我回去之后才知道秦女士就是提出‘长眠计划’的秦琴,抱歉,我实在太迟钝了。”
“我之前看过秦女士的演说。”他顿了一顿,有点小心翼翼地道,“如果加上这一次,那就是两次了——这两次我都非常喜欢,您的演说一向极具说服力。”
“我……我私底下甚至模仿过您许多次,比如说,我最亲爱的朋友,同呼吸共命运的手足——”
他说着说着竟真的开始模仿起来,秦琴连忙尴尬地拦下他,急急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很欣赏我,尤其是对我的演说能力?”
秦樟点了点头,随即又腼腆地摇了摇头,红晕从脸颊蔓上耳根,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半遮半掩住他漂亮的绿眼睛,他小声说:
“不只是欣赏。”
秦琴微微一怔,面上的色更加尴尬。尽管餐桌那边的少年面容昳丽,生得出俊美,可再怎么看都不会超过十七岁,在秦琴眼里,这分明是个孩子。
“您说两次演说,昨天的庆生宴您也去了?”
“是的。”秦樟模样乖巧地点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琴,像只清纯无辜的幼兽,“您的那两场钢琴演奏我都听了,太出色了!”
他咬了咬殷红的嘴唇,按耐不住地请求道:“秦女士,我们可以不用‘您’来互相称呼吗?听起来太生疏了。”
“可以。”她把餐巾的一小角紧紧攥在手心,微微一笑,“你也可以叫我秦琴。”
“好的!”他雀跃得险些要跳起来,意识到行为的不妥后又变得腼腆,“抱歉,我失礼了。”
“没关系。”
秦琴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想到他们这样对待你。”
他的语气极其痛心,下意识地向秦琴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她手背上的烫伤——他刚刚给她用了一点修复液,但那道伤看着依旧有些可怖。
秦琴挪开了手,轻声道:“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疼,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
“当年我们调试冷冻舱的时候,出过几次事故,我受的伤严重得多。”她看着盘子里粉红色的肉排,“不过我的恢复能力还不错,很快就好了。”
“秦琴还受过这种伤?我搜集的有关你的资料里从来没有提过这个,涉及‘长眠计划’的资料少得可怜,绝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的绯闻传言。”
他的目光痴迷,一只手撑着一侧脸颊,像是不胜酒力,已然微醺。
“他们总称赞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秦琴帮助了好多人。”
曾受过无数溢美之词的秦琴还是不习惯别人对她的吹捧,手心里的那一角餐巾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她勉强回复:
“你也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你把我救了出来。非常感谢。”
“是吗?”秦樟的脸红得像是刚从颜料桶里捞上来,他瞥着她完全没动的食物,“你不喜欢这种肉排吗?是不是处理得太嫩了?我可以叫他们拿下去再加工一下。”
“不,不用这么麻烦。我过来之前已经用了营养剂,现在完全不饿。”
“哦,我担心你不喜欢我准备的食物。”
少年松了一口气似的,秦樟高脚杯里的酒喝掉了一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秦琴紧张得身子微微向后仰去,抗拒不言自明。
“我很喜欢,只是现在吃不下。你是不是醉了?需要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吗?”
或许是酒液醺醉了他漂亮的绿眼睛,那片阳绿色浓郁得仿佛要滴下来,情意绵绵。秦樟越发红艳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诉说。
“秦樟,你真的醉了。”秦琴冷下声音提醒他。
他笑了笑,这个笑容却明显与之前的大相径庭。秦樟方才还有些歪斜的身体竟变得挺直,眼更是重回清明。
秦琴瞪大了眼,警惕地要起身离开,然而秦樟已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只手死死按住了秦琴的肩膀。
“松开我,秦樟。”
她厉声呵斥,试图掸开他的手,结果只是无用功。
“秦琴,我好像没说过你可以叫我秦樟。”
他的一张笑脸以进攻的架势贴到她的近旁,秦琴觉得肩膀被他按住的位置多半要出现瘀痕,她瞪着他,他无动于衷,反而凑得更近。
敏锐的直觉不停地向秦琴发出警告,但既徒劳无功,也为时已晚,她不仅从无选择,更无处可逃。
那张过于绮艳的脸庞此刻在她眼里犹如暗藏剧毒的花,秦樟的语气变得分外缠绵,空闲的那只手冰冷冷地从她的眉头抚到下颔。
“我觉得你有点小看我,秦琴。”他的唇贴着她的耳。
“哪怕现在真的是十六岁的我,你也只能乖乖任我捏圆搓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