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明眸,眸心映着那一向冷情淡然,如今却因庞统而心焦的脸容。静韜芳唇微颤,一脸有苦难言。
「静!」苓怒不可遏,她攫住静韜肩头,眼底闪过森冷情;她沉下声调,一字一句的低吐:「你要不肯说,而让士元叔有个什么万一,我……我绝不会,原谅你!」
静韜愕然,有些讶异,从苓口中吐出来的话语,竟是十足决绝;与她相处两年,她知道苓最恨遭人瞒骗,自己也从不说谎……她是认真的!「好……我说。」
「季姊……」她眼眶含泪,双手环紧季苓腰际,痛心的道出答案来。「那个人,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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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只是执意要她说个答案,她并不笨;早在静韜一脸欲言又止时,她心里已隐约明白,能救庞统的,应是不出她、静韜两人其一。
还好是她。苓得了个满意的答案,冷然的唇畔竟是扬开了些许笑意;她对不起静韜,明知静韜有多喜爱、敬重庞统这个师傅,要是真有个两全办法,她一定毫不犹豫就要跟她讲白。看着静韜一说出口后,彷彿再也受不了这般苦楚,将脸面埋进她怀里便哭。
苓戾气全消,反过来拥紧静韜,衷心的给她献上一声歉意;她早已将静韜当成自己的妹子看待,若非事关重大,而她又亟欲救庞统一命,她亦捨不得以狠话要胁的。
既然知道了能救庞统的人是她,那还需问明白究竟该怎么救。苓好生安抚着静韜,让那小姑娘好不容易心情平復了些,这才问起方法来。
「我们还是先试着劝劝师傅,请他打消念头,别率军出征,但……以师傅的死脑筋,我看他是不会答应的;唯一的办法,只能代替师傅出征……
「季姊一手易容术出入化,假扮成师傅的模样绝不会给人轻易瞧出破绽的。如此一来,师傅的命,也就得以保全了,可是……」静韜双手颤抖着,紧紧握住季苓。「季姊,就算我懂得卜卦谋略,我依然只能看出此回死兆,却是不明白如何躲劫;你若真扮成师傅出征,我怕……」
苓扬起一掌,「我懂。这么一来,反而是我有性命之忧。」她只是淡淡一哂,清秀芳容上未见一点恐惧担忧,反而平稳如昔。
静韜心底打了个突,只觉得苓的情,平静的令她害怕。
「莫非季姊你……」
「静,别阻止我。」苓再次打断她;她眼眸半敛,笑意更炽,像是缅怀着什么。「静……」右掌贴靠上自己心口,她语调轻柔,向静韜低诉着。「我这性命,是士元叔给的;他教我读书、识字;就算再穷,凭我小时候一句想练武报仇的天真话,他不顾一切给我找来师傅;为了护着咱们季家的易容绝学,也为完成我爹临终託付,他带着我四处躲避,几次护着我自险地走脱。是他,告诉我为人处世之道;是他,陪着我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是他,教我识得什么是义、是情、是爱。
「我敬他如父,视他如天。你不懂我为什么愿意代他死……只因你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疼我、护我,将我视如己出;甚至重于他自己的性命。
「对我来说,士元叔比谁都重要,我说什么都要护着他;静,季姊真要谢你,原来我的易容,不只是个让我爹丢了性命的东西。」苓微微仰望,像是饮醉似的,抚上自己脸面,「更是个能救我另一个爹的宝贝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