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那一刻,莫莉明确却不明晰地感受到徐小云有了变化。她们深深地对视着,仿佛对彼此隐瞒的事情都已心知肚明。
一码事归一码事,公私事情都需算清。徐小云像往常一样,向雇主点头示好,接着在玄关换上一次性居家鞋,提着工具走向浴室。莫莉无事可做,便在客厅翻着杂志。可是,她心不宁,看什么都是过眼即忘。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雇主所需清洁的地方均已处理完毕。
莫莉看到徐小云穿着灰蓝色的制服,情踌躇不定地站在不远处。她把惹人心烦的杂志合上,放到桌面,对着左上方的人,说道。
“你随便坐吧。”
因为这么慷慨的一句话,徐小云似乎轻松不少。她坐在莫莉对面的沙发上,老实地把坐姿端好,微微垂眸,看着桌面。莫莉翘着二郎腿,把手搭在膝盖上,拇指指腹摩挲着食指指腹,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问题。经过一番考量,她措辞严谨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婚姻不应该押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
徐小云看着莫莉,没有作声。
“现在,我才是那个外人。我没有资格对你们的婚姻做任何评价。当然,我承认:我心里有怨、有恨。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我不了解你为什么会答应他那儿戏一般的要求,我希望只是你能知道,瞻博背后的庞大家庭不是你能融入的。他有很多事情,也是你无法理解的。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后悔了,然后离婚,再然后呢?是不是曾经享受的南瓜马车会在十二点钟变成泡影?噢,差点忘了,徐小云不是灰姑娘。她没有水晶鞋,没有蓬蓬裙,也没有天人相助。她只是一个淹没在人群之中的平凡女人。童话故事是假的,现实世界没有王子。她已经不做梦了。
“莫小姐……”
莫莉终于等到徐小云从沉默的汪洋里冒出头。她全贯注地听着对方继续说道。
“我想得很清楚。我和裘先生是不会离婚的。我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徐小云简短地讲述完,便把嘴巴重新闭上。她不想解释太多,因为她想保护裘瞻博。她知道这段婚姻既是他的盾,也是他的矛。
她听到过裘瞻博在电话里与母亲争执。言语之中,不难发现,他是把一段不合众人心意的婚姻作为一种叛逆的行径和对家族的反抗。想想看,一个曾经被长辈视为天之骄子的继承人,却因为不孕不育而被果断抛弃了。哪怕他们迟疑一阵,那都不会让他如此愤怒与不甘。可能,男人的生殖器才是延续家族繁荣的终极至宝。
她虽是无法作到感同身受,但是,看见他被繁重的工作与亲人的争执折腾得不可开交。她看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仿佛憋着一口气,却无法痛快地喊出。他的愤懑无法与人诉说。能使他振作的方法,不过是吃一餐她做的晚饭,或是和她在床上行事。
估计是知道这些话不起作用,莫莉似感慨一般的说道。
“没有爱的婚姻是一种亵渎。”
水乳交融的爱不是爱吗?肌肤相亲的爱不是爱吗?同床共枕的爱不是爱吗?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爱?难道婚姻一定是由爱而形成呢?徐小云有太多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