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前方就是驿站了,到时候可以歇一歇。”
楼灵溯恍惚着点了点头,忽然人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她茫然地看着茶几上的东西飞了起来,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护卫被甩了出去,马车门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了一道红色的水渍。
她的手下意识的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一柄刀破开了门帘由外至内,护卫还未来得及拔刀,就被对穿而过,这次楼灵溯知道了,那红色的不是水渍,是血。
再醒来时,手脚都被捆住,空气中有股难闻的味道,身体不由自由地一上一下晃动。确认了身边没人,她这才小心睁开了眼,几道光线由上而下。楼灵溯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船舱底下。
她静静地躺着没动,昏迷前的最后景象是惨死在面前的守卫,随后便是五六个蒙面大汉俯视自己。闭上眼努力回忆着细节,头上的甲板传来脚步声,听不懂的语言自上而下传来,楼灵溯维持着静止的姿态,脑子异常清晰,不是东景人,那必定不是路匪,是为了天雷?
甲板传来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嘎声,原本有些距离的说话声忽然近得就在头顶,该是有人趴在甲板上看自己。楼灵溯睁开眼,果然,光被遮住,一对眼睛正透过甲板缝隙与自己对视。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人会突然醒过来,头往后一仰,随即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多时,砰砰的脚步声传来,楼灵溯如小鸡一般被人提溜着扔到了甲板上。
一双穿着皮靴的脚在她面前停下,来人坐在了手下搬来的凳子上,看着楼灵溯,用生硬的东景话说道:“天雷配方。”
楼灵溯晃悠悠地坐起来,打量着坐在地面的人,虽然是东景人的打扮,但是深陷的眼窝,高突的颧骨,都昭示着对方异族人的身份。他见楼灵溯不说话,眼中微露怒意:“配方!”
楼灵溯低笑了声:“想屁吃。”
她说得有些快,异族人听完身体前倾,急道:“什么?再说一遍!”
楼灵溯放慢了语速:“想屁吃!”
这次显然是听懂了,对面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随即一个巴掌过来将楼灵溯打翻在地,语气森冷:“不说就死!”
楼灵溯就势倒在地上,目光凉薄地看着对方。双方僵持不下,异族人暴怒地吼了一句什么,楼灵溯又被提溜了起来,扔进了甲板下的牢房里。
确定人走了,她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一巴掌差点把她牙打掉。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大概的身份,楼灵溯一直嗡嗡作响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平躺在湿冷的地木板上,看着甲板上漏下来的日光,内心满是庆幸,墨辞和宋玉谁也没跟来。
对手铁了心要耗她,每日只给半个冷馒头一小杯水。楼灵溯饿得头晕眼花时发现司玄给的保和丹居然还在,她偷偷吃了一颗,居然真的有些稳固心的效,还来不及在心里对司玄产生些谢意,又觉得自己好像更饿了,琢磨之下估计此丹药还有开胃健脾的功效,此时此刻丹药功不抵过,只默默垂泪自己遇人不淑。
在水上漂了十天,一遍清醒一边挨饿一边垂泪一边腹诽司玄的楼灵溯居然也熬了过来。终于再一次被带到了甲板上,扎木达看着下巴都尖了的人,又一次用生硬的东景话问:“配方。”
楼灵溯饿得灵魂似乎半离开身体,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对着扎木达的气定闲,她慢慢道:“想屁吃。”
扎木达脸色一变,他压着火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楼灵溯“嘁”了一声,天雷配方只有自己和女皇知道,傻子才会说出来。坐在对面的扎木达脸色铁青,他拍了拍手,烧红的烙铁被一个壮汉拿了过来,扎木达一抬下巴,烙铁立刻凑到了楼灵溯的眼前。
她咽了口口水,唇色一片惨白:“你可想好了,我胆子小,烫完了九成九就忘了。”
楼灵溯脸上的惧色终于让扎木达找到了一点突破口,他狞笑一声,正要说话,对面的女人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后脑勺撞在甲板上砰一声巨响,并不像装的。
他怒吼了一声,示意手下赶紧查看,下属狠狠掐了楼灵溯人中,见她没醒,又将手伸到她鼻子下探了探,脸色大变。一连串异族话冒了出来,扎木达一步走到楼灵溯旁边蹲下,伸手按在她脖颈上,片刻后抬手给了下属一巴掌:“混蛋,人明明还活着!”
可脖颈下的经脉跳动得也并不明显,扎木达头上青筋突突地跳,最后还是嘱咐手下:“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
被丢回牢房的楼灵溯悠悠松了口气,她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时辰这才装作慢慢醒来。扎木达头疼,她此刻也很头疼,这样拖延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等对方耐心耗完,自己恐怕就真的要尝尝烙铁的滋味了。
刘大人怎么也该发现自己失踪了,消息还要再传回京城确认,等京城再派人出来……楼灵溯默默握紧了拳头,拖延时间显然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措施,如何在对方的底线上来回试探实在是个技术活,她惆怅地摸了摸脸,对面那个带头的不知道吃不吃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