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与二娘子说话,我说,以后二娘子若是有用得着凌家的地方,凌家一定倾力相助。”凌劲松眼睛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可知道二娘子是何反应?”
凌劲松忐忑地摇头:“什么反应?”
凌沐然笑了起来:“她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凌劲松心头的郁气突然没了:“手足无措?”
“便是第一次在陈家见到她,也没见她有如此态。”凌沐然看着凌劲松,“松哥,我也不知你如何大病这一场,可总与二娘子脱不开干系。其余的,我不敢保证,但冲着她不觊觎凌家这一点,这人便值得嫁。”
“我……”凌劲松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二娘子她,恐怕心里没有我。”
果然,凌沐然摇了摇头:“这世间女子娶夫,最在意的便是男子的贞洁。可二娘子她顺势而为也好,不得已为之也好,处处将你护了周全,即使在我面前,对你也多有维护。”
“再者,当初她为了娶岳定州,在祠堂里硬是跪了两天天,如今两人新婚未满一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她便与你山盟海誓,你仔细想想,此人何以托付?”
一语点醒梦中人,凌劲松再看凌沐然,眼中已有欣喜之色。
“我的松哥儿这么好,楼灵溯若看不出来,岂不是徒有虚名?”
凌沐然看着凌劲松的脸色,知道他想通了,解决了儿子的儿女情长,她脸色一冷:“且养好了身子,楚家的账还等着我们去算那!”
过了青门礼,楼凌两家的婚约依旧,京都里关于凌劲松的风言风语终于平息下来。楼灵溯依旧是赋闲在家,她本以为补缺还有些日子,没想立秋一早就收到了吏部的书信,让去翰林院报到。急匆匆出了门,主簿朱慧捏着信看完,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她:“随我来吧。”
她将楼灵溯带到内院:“正好近日在整理历年的文书,你跟着钱翰林一起,借着整理的功夫,也好知道行文格式,了解下朝廷人事。”
楼灵溯看着满屋的书架,内心哀叫连连,面上维持着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卑职见过钱翰林。”
钱倩雯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送人来了。这客套便也免了罢,这一屋子文书,须得叁个月内做完。孙翰林回家丁忧,张翰林生孩子不过五天,需得两个月才能回来。眼下就我和你了。”
楼灵溯没忍住,终还是咽了口唾沫。朱慧丢下两人忙自己的事去,钱倩雯领着楼灵溯到书架前:“这份活就是没人愿意干,繁琐又无聊。逢五年整理一次,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军部,全都分开,再做个详细札记记录在前以便查阅。”
她将一本札记本给楼灵溯:“就按这个格式。”
楼灵溯翻开一看,上面纪录着年月日何人何事,小事则简略大事还要着笔一二,这意味着每件阅读之余还得翻看历年年本,工程量实在浩大。
“早点做吧,早做早结束,也是赶上了人都不在。”
楼灵溯认了命:“钱翰林,我从哪干起?”
钱倩雯想了想:“说实话,礼部户部军部都好说,只这工部最让人头疼,有不少云山雾罩的图纸。工部那帮人又忙,也不愿意来做这些,时至今日工部那部分动都没动。”
楼灵溯意会:“那我便从工部看起吧。”
钱倩雯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复又不放心地嘱托,“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要是不明白,就去工部抓人。”
说完丢下楼灵溯就自顾忙去了。好在楼灵溯前十六年也没干什么事,全在看书,这闲散日子即使结束得突然也不至于无法忍受。她抽了文书开始翻看,没过多久就明了为什么工部这一块没人愿意下手——里面不但涉及文书图纸,还有大量钱款,真是个麻烦中的麻烦。
可难不倒楼灵溯。图纸也好,计算也好,都是她强项。
翰林院里最近人出得少,事情又都堆在一块,等屋里掌起灯,朱慧才唉了一声,揉了酸痛的手腕:“来人,什么时辰了?”
师爷跑进来:“末时了。”
朱慧拍了拍脑袋:“新来的楼翰林呢?”
“今日早上跟你进了内院,就再没见过人。”
“什么?”朱慧站起来,“饭呢?”
师爷看了眼朱慧:“朱大人,您也没吃饭。”
朱慧从书案后绕出来,步履匆匆进了文书阁,就见楼灵溯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文书,一手拿着笔涂涂写写,面前书案上左右都放着文书,看着都有一尺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