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选择了逃离这一切,跑去当音乐经纪人,住在小小的公寓里,领着微薄的薪水,每天还超时加班。」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苏巧巧抱怨道。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知道你喜欢什么,然后你就会放手去追求,那是不会改变的。」
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像是捲着棉被在床上睡下,却没有说晚安。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小声问道:「可以听你拉琴吗?」
陈奕韦拿着手机,一手轻抚上放在一旁的琴,感受木头的质感从手下滑过,露出了微笑,「你想听什么曲子?」
「什么都好。」
他放下手机拿起琴,琴弓轻触琴弦,高音在高处温柔地回旋,带着一些繾綣与思念,被温暖的风高高捲起,随风将自己的话语带去远方,安抚那些焦虑不安。音符挣脱不稳定的气流,再次优雅而坚定地振翅翱翔。音符在空气中飘盪,渐渐安静下来。他把最后的下弓拖得很长,稳稳地渐弱直至消逝,馀音很快被狭窄的室内所吸收。他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对方的感想,然而对面只有安稳的呼吸声持续着。他笑着轻声说道:「晚安,爱你。」
苏巧巧听见电话掛断的声音整个人都醒了。她原本还正盘算着或许会有下一个乐章,充满聆听古典乐的素养静静等待,却没想到听见这声意外的告白。红着脸抱紧被子,头埋在枕头里发出无声的吶喊,在脑中不断重播几个简单的单字,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单纯的问候语,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晚大概又要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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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韦一结束隔离,连家都还来不及回,拖着行李箱、背着琴就直奔音乐厅。
在国外渐渐恢復正常生活的同时,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疫情却日趋严峻,许多演出不是取消就是延期,国外的音乐家担心隔离时间会耽误行程而决定乾脆不来。这次难得陈奕韦回来,马上就被逮住抓到舞台上。
演出决定得很临时,宣传得也很临时,曲目也是上週才定下来的,然而大家的水准依然是专业的。
陈奕韦站在舞台上戴着口罩和乐团彩排,苏巧巧在舞台下和代理商寒暄,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卸下干练的模样,穿上一身可爱的无袖黑色洋装,白皙的手臂从袖口露出来,脖间缀着一条细细的珍珠项鍊,耳上掛着几何形状的金色耳饰,开朗地笑着。
乐团的演奏戛然而止,指挥怪地看向陈奕韦。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独奏进场的时间,只好从头来过。
排练结束之后,人们背着乐器盒开心地讨论着等等要去吃热炒,一留意到他看着这边,立刻又把视线移开,没人鼓起勇气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陈奕韦倒也不以为意,一个人走出音乐厅,訥訥地望着广场尽头的云彩渐渐从深橘色转为紫色。有辆豪车漆黑的车身映着彩霞在街边停下,司机从驾驶座上走下来为乘客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车。
原来苏巧巧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为了要去相亲。他说不清这是这么样的感受,彷彿听见刺耳的噪音从弦上刮过,划在他的胸口上,硬生生切了开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一起吃个饭?
「抱歉,到我回美国之前,都有约了。」苏巧巧说得淡漠,「等到婚期确定下来,也许就不回去了。」
「我就不行吗?虽然我没什么钱,也没办法对你们家的生意有什么帮助,但我??」陈奕韦用力搔搔头发,涨红着脸低吼一声,「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着,从一片寂静的杂音中隐隐传来抽鼻子的声音,陈奕韦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苏巧巧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然恢復平静,「你说週五晚上的音乐会吗?我会出席,结束之后会去后台打声招呼。我很期待你的演出。」
陈奕韦被掛了电话。她的口吻仿若他们之间不过是赞助商的关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样的苏巧巧很陌生、很遥远。但她说,週五晚上见。得到了苏巧巧的承诺,他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得开怀,加快脚步穿越广场,迫不及待地一路奔向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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