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注视着摆放在檯上照片当中的女人。
梁夏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事实上她也认识她。
她是徐叔叔的妻子,平常她都要叫她林阿姨,梁夏对她的印象不深。
对了、她煮的麵很好吃,林阿姨都额外送她一颗蛋,对梁夏来说蛋的价格又不是支付不起,只是每次林阿姨一抹欣喜的笑容迎向她时,她还是会乖乖把蛋给吃掉,纵使她不喜欢吃蛋,她又默想,或许是要感谢爸爸援助他们吧,才对她那么好。
林阿姨的身影最后只能留在梁夏午后的记忆里头──
每当她翘掉才艺课,就喜欢往林阿姨的餐厅跑,生意每天都很好,她习惯性的坐在角落观察着每个人,而她也很自然的把目光放在林阿姨的儿子身上-徐湛蓝,名字很好听,可是人长的不怎么样,他很瘦小,脸蛋很平庸,梁夏见到他都是满身大汗的模样,围着围裙,像隻忙碌的蜜蜂飞来飞去。
「梁夏,妈妈找你。」梁晴一袭洁白的洋装衬托出她娇俏的脸蛋和高挑的身材,她脸色有些苍白,手中的百合花低垂着,彷彿没了生命力。
转身,梁夏淡漠的脸孔没有多馀的表情:「姐,林阿姨死了,你很难过吗,不然为什么要哭呢,还有哭了也于事无补吧。」
梁晴情一阵青一阵白:「林阿姨待我们很好,我当然是因为难过才哭啊。」
「我先去找妈妈了。」梁夏颇有深意看了梁晴一眼,才走掉。
其实梁夏大概猜测到梁晴的表情为什么会那样,当她走到那个房间时,也更证明她的想法,梁书臣跟妻子楼雨馨表情凝重的看着礼仪社人员进行着入棺的动作,场面很凝重,梁夏在这种场合意外性的很冷静,没有姐姐进来时那样的惊恐跟害怕,她缓缓的靠近躺在棺里的女人,睡容安详,嘴角还噙着淡淡微笑。
林阿姨大概走的很安心吧。
「小夏,过来看看林阿姨。」母亲楼雨馨拿着手帕,情有着深深的疲惫。
梁夏走上前去,表情很平静,她把那束生气勃勃的百合花放进棺里,伴着林阿姨熟睡,梁书臣有些意外女儿的从容和冷静:「小夏,你──」不怕吗?
毕竟刚刚姐姐梁晴走进来时一看到死者就惊吓的大哭,最后都还没把花放进去,梁晴就被爸妈给请到外面去知会妹妹过来,梁夏的沉着倒是让梁书臣跟楼雨馨很是意外却也欣慰:「小夏,花放好就可以了。」
「我想跟阿姨说几句话。」她的声音彷彿从很远的地方来。
现场几名礼仪人员都用着一种吃惊的眼看着这名孩子,都觉得她胆识过人、不然就是不知道怕,梁夏轻靠着木棺,双手交握像是祈祷般,双眼轻闭,声音很轻柔:「阿姨,我是梁夏,我很喜欢你煮的麵,不过以后吃不到了,但是我不会觉得可惜,因为阿姨去当天使了,请阿姨和叔叔要在天堂守护着大家,以及你们的儿子徐湛蓝。」
她孩子般的言语真挚的让在场大人都屏气凝的听着。
说完,她轻睁开眼睛,对着木棺轻轻一鞠躬,就在大人们来不及反应她的行为的情形下,接着转身步出小房间,梁书臣跟了出去,追上女儿并拉住她的手臂:「小夏,你刚刚做的很好。」
她耸肩,语气很平板:「还好吧,我只是把想说想做的表现出来而已。」
梁书臣拍了拍孩子的头颅,「你比姐姐勇敢,刚才她在房间内那样大哭,我觉得对其他人很不好意思,你妈妈才赶紧叫姐姐出去把你带过来。」
「姐会怕很正常,毕竟她是女生嘛。」她再度耸肩,彷彿是个局外人。
「小夏也是女生啊。」梁书臣完全不明白女儿话中的涵义。
「不。我不是。」她眼眸散发着淡淡的冷然。
她轻轻抽出被父亲箝制住的手臂,又丢下一句:「我只是个麻烦製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