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的人看来,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个身患癔症的人,无论因什么缘由死去,都无关紧要。
朝喜发现,自那日以后,张瑾殊的眼更为冰冷了。
如果说张瑾殊在此前是一刃冰冷的剑,那么在赵姨死后的他,便是一簇淬了毒的箭,在千百万支算计的箭雨林中静静地收敛锋芒,在箭啸之后破空而出,直射命门。
后来,相府的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内斗。内斗的唯一结果就是,大公子和三公子惨死,侥幸活下来的二公子本身也被人下毒,自此无法人道。
二公子自然成为了一名弃子。
浓重的黑雾散去后,那些人才惊觉,一向沉默弱小的的张瑾殊,在此刻成为了最危险的隐狼。
更出人意料的是,张相竟将他举荐为相,并给他交付整个张氏一族的权力。自此,他成为了张氏最锋锐的箭,也成为了世家之争中最大的变数。
规矩、变数和竞争,伴随着浩大无边的理想抱负——几乎贯穿了张瑾殊的一生。
很少有人能看到张瑾殊心中的浩然理念,毕竟世人皆浑浊,不肯相信池中明月的皎洁。
但明月远在天边,没法改变世间的苦楚。张瑾殊辛苦算计,到头来却仍是落得一场空。
晋军闯入郢城的后,从前金碧辉煌的永安殿燃起了滔天大火。郢城因兵力不足,世家离心进而纷纷逃窜。朝喜赶去护卫时,却看到公主朝张瑾殊胸口刺了一刀,随后便逃走了。
他赶去扶起几乎快站不住的张瑾殊,看到他悲凉地笑。
再后来,便是有人来报,元嘉公主跳了城楼——以命血祭,换百姓安康。
整个世界好似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之前还能勉励支撑指挥撤退的张瑾殊,在听到汇报的那一刻,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灰败,随后便吐血倒地,彻底昏死过去,直到几个月之后才醒过来。
原来他中毒已深。
下毒之人早已无从查询。朝喜没办法,世间精通毒理的唯有张瑾殊和虞折衍,虞折衍已经战死,张瑾殊在醒来后却又毫无生意。
朝喜只得跪求他好好活下去,就算为了这黎民百姓。
“朝喜,百姓并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们。”张瑾殊平静地回,好似安然捆在荆棘樊笼中的堕仙。
朝喜哑然。
直到某一天,摘星阁派人传来了密信。信中所言他并不知晓,但他知道,张瑾殊从那以后便开始调养身体,身体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在恢复。
后来,他听说,是晋国公子宋观澜给公主收了尸。
并以长公主的礼节将她体面地葬在了皇陵里。
他忐忑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张瑾殊,却只听他“嗯”了一声。
朝喜抬头看。
青烟缭绕中,身穿白衣的男人虔诚地跪坐在莲花垫前,沉默着将杯中的酒洒尽。
那是梨花酿,公主最喜欢喝的酒。
此时,正是二月十四,公主死后第一年的祭日。
此后两年的每到这个时刻,张瑾殊都会在屋内跪上七天七夜以行祭拜。
朝喜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哀。
就如今夜,他坐在围墙之上,听着屋内传来“笃——笃——笃——”的木鱼声,抬头望月。
明月皎洁,如之所居。
他又想到渡生了。
渡生很多年前嘱托他一定要护佑大人的安康。他说:“朝喜,你的功夫比较好,你便留下来保护大人。”
朝喜深知自己愚钝,做事远不及渡生周全,唯有武力比较强,便只好让渡生领了刺探情报这项危险的任务,四处奔波。
但渡生最后和虞折衍一起死在了沙场之上,尸骨无存。
他们都死得很痛苦。
并不懂得人间疾苦,世人也只知道天命难违。
他们都是上天的旗子,终其一生都在被迫走一盘至死方休的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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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看……看到就是缘分!
悄悄更几篇番外吧(*^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