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论要怎么处理这个人,但因为失去了憎恨的对象,反而转过来为难自己,这听起来有点不合理吧?」
「他又不是笨蛋,如果能想开的话,又怎么会将自己围困至此呢?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对创伤的方法,有的人按兵不发,有的人伺机而动,有人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命运给的子弹,有人对无法扭转子弹的轨道耿耿于怀。如果他有自知之明,却仍然不能改变,那我们这些旁人也只能接受了。」
英二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那锈蚀了许多个洞的铁皮墙壁。刚刚看到、听到的那些,原来就是传说中的私刑正义?原来一个人只要够有钱,是真的能做到让另一个人人间蒸发的啊。仔细想想,他不是不能理解祐里做这些事的理由,也勉强能够接受佐原迫害自己的思考逻辑。唯一想不通的,大概就是他自己,现在待在这里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好像触及了某个节点。
「学长,让我知道??让我看见这些,对这件事有什么帮助吗?我不觉得自己能影响佐原学长的想法,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既然如此,你带我来又有什么意义?」
听完英二这些话,祐里像是放下一块心中大石似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垂下头,转过来看着英二。
「当然有意义。」他带着柔顺的笑容说。「我打算最近就把这件事做个结束。」
「什么?」
「但我的心中有着一个坏预兆,」没有理会英二的质问,祐里抬手打了个响指,把被打断的话接下去说完:「如果到时真的如我所想,你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英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中的床铺上了。
记忆的最后,只有祐里的随扈递过来两瓶水。见祐里理所当然地打开,他感觉也有些渴了,于是跟着喝了几口。冰凉的清水冲淡了嘴里胃酸的苦味,也许是大受惊吓、又突然放松下来的缘故,疲惫感很快就涌了上来。
回想起来,除了只要是个明理人都能搞清楚的状况外,祐里也没多讲什么真正有用的细节。要如何处置那个人、用什么方式让佐原知道这件事,像这类实务上的规划,祐里一概不提。
英二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从窗户看见了转变成浅灰蓝的暮色。
他这是睡得多沉?连怎么走进家门的都不记得了。
唯一确定的是,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感觉,但他已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秘密。这个秘密背后藏着太多血肉模糊的伤痕,甚至其本身也是一道血淋淋的创口,正等着被隐埋它的人再次揭发。到时候,没有人能预测事态会如何发展。
他有点担心佐原。但是,他现在也无能为力,况且脑袋还晕沉沉的,跟一团刚被上下摇动过的浆糊一样。
英二往口袋里摸索,找出了手机,看到通知栏里有佐原传来的讯息。是一张照片,拍了两支不同品牌的原子笔,以及一条只有三个问号的讯息,不知道是想问他意见,还是照片里有什么别的玄机。
在锁上萤幕、重新回到梦境中以前,他忽然有种感觉。
虽然不知道佐原最近睡得如何,但接下来,大概会有好一阵子没办法安心睡觉了。